裹脚,对于女性的生理心理是极大的残害,从很小的时候,为了追求不知道哪门子的‘好看’,就要把脚骨折掉,用长长的布条把脚裹成奇怪的形状。别以为只是折折骨头就完事儿了,肉肯定会长,光是裹起来,再长,那就是一坨肉疙瘩,奇丑无比。为了好看,最好在裹的时候让它烂一烂,流点脓,让肉变少,以后再长,也是纤巧的。最好能裹得脚尖微微向内侧弯着,那就更好看了。再配上造型好看的绣鞋,远着着真漂亮,近看着,穿鞋的时候也漂亮。
脱了绣鞋呢?是裹脚布,除了裹脚布,就是畸形的脚,脚上的小趾和无名趾折断了骨头压在脚底,大拇趾向里挤,整个脚弓鼓了起来。据说,为了一直这么小下去,晚上洗完了脚还要再裹起来以防夜间的时候生长。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这丫头的这主意有多狠。这年头,旗人从一出生就有登记,到成年了,管理得更严格,按照淑嘉的理解在旗的不管是八旗还是包衣,都是国家财产,也就是说,不可能被这样送来送去,至少不是她们家这个级别的人能来回送的。外头商人孝敬来的,只能是裹了脚的……
婉柔惊得脚盆都踩翻了,然后还失了平衡倒在地上,脚底也露了出来……
淑嘉有理由相信,所谓古代女人的脚不能给人看,完全是因为——它太丑了!任何时候,包装都很重要,没有了做工精细、绣着花草虫鸟的窄窄鞋弓,再去了裹脚布,直接把扭曲得超出正常人想象的畸形骨肉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就算是有心理准备的淑嘉,也被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想到。
而且,屋子里的味道也很不美妙,想想,大夏天的,站了一天的人,再‘冰肌玉肤,自清凉无汗’,也不可能脚丫子生香吧?规矩是必须立的,正经姨娘都要立规矩的,她一外来户当然要小心。不管怎么样,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初来乍到都不适合太张狂不是?
在这里,要隆重介绍一句歇后语——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婉柔还不是老太婆,也勤洗脚,还勤洗裹脚布。问题是她现在正在洗脚,当天的裹脚布还在水盆旁散发着气味儿没来得及收拾。夏天吧,天一热,根据科学道理,分子运动加快,味道散发得么就更凶狠一点。
凶残加倍!
石文炳当场傻了,他算是镇定的,失神之后马上恢复了常态。不管脸颊是不是在抽动,至少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了。还有余力低头看他闺女,好么,小丫头直接吓傻了。旁边的丫头婆子直接倒抽凉气,这么多人一起抽气的声音还是挺壮观的,发觉了之后又一齐捂住了嘴。
石文炳把为什么会跟女儿一起抽风,带着丫头婆子跑小老婆房里的原因都给吓忘了,一闪身,挡住了女儿,咳嗽一声,直接说:“天晚了,收拾收拾安置了罢。”然后转身抄起小闺女就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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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淑嘉完全不知道她额娘是怎么KO掉那俩姐姐的一样,西鲁特氏也不明白:怎么老爷惨白着脸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提那几个汉女子的事儿了呢?
淑嘉不明白,西鲁特氏下了禁口令她就打听不到。西鲁特氏不明白,拎了人来一问,就全明白了。西鲁特氏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打什么主意呢?跟她们学针线?看她们像良家样儿么?拿得动针线么?你不是前几天才磨得我头疼,非找了杭州本地的绣娘来做师傅么?昨天还夸这娘子手艺好,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你就扯吧!
如女莫若母,虽然这个闺女是半路入行的,但是母亲却是实打实十月怀胎养出这么个女儿来的,比起淑嘉对她,西鲁特氏对淑嘉要更上心一点,对淑嘉的一应学习生活该知道的都知道。
另一方面,西鲁特氏对于女儿的‘贴心’也是非常感动的。虽然手段嫩了点儿,但是表示了立场——母女一条心。不过呢,还是要敲打敲打,让她不要走上了歪路才好。在家中立身,首先自身要正,总动这种小巧,终究不是正道。
淑嘉没料到她额娘还会有这种背后询问她行为的动作,她觉得吧,这事儿天衣无缝,看啊,本来就是么,我一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是这么一多嘴。谁能想到,我是穿来的、压根就不是真萝莉?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巧合,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