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看完就是一个倒仰,脸上憋得通红,却什么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脆弱的人,也不是能被几句狠毒的话骂死的,然而这一次骂得实在刻骨!胤礽最大的心结,就是他的母亲。为国为民的想法不能被大家理解,养士几十年,他们还这样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有那些愚民,他这么做难道只有自己受益么?前脚免了他们的税,后脚就来这一套!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累病了,又听到这样的消息,雪上加霜。
抬起手,发现手有些抖,胤礽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只能放弃地把手藏到了被子里。想要扬声喊人,一时却发不出声音来。魏珠是个机灵人,急急上前:“万岁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胤礽一直在想,你们骂我、你们这是谤君、我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呢!荒谬!不行,荒谬也得把这势头给控制住了,这是对新法的挑战,我一定不能被动摇。
魏珠这一嗓子让他打了一个激泠,吐出一口长气,抖着声音道:“叫太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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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珠左右为难,既不肯丢下皇帝,又不肯放弃讨好太子的好机会,最后一咬牙,派了个小太监去请弘旦过来,自己守着胤礽,想了一想又问:“主子,奴才使人叫御医过来?”
胤礽点点头。
弘旦过来的时候御医还没有到,就见他父亲一张脸狰狞得可怕!请过安,上前来,关切地道:“阿玛,您这是怎么了?御医呢?”
胤礽愤愤地摇头,抖着手把密折给了弘旦:“看看。”
弘旦看胤礽的样子就生出不祥的预感来,接过来一看,也是气了个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骂完了,没见他父亲有回应,低头一看,胤礽的身体状况实称不上好。
胤礽恢复了一点精神,生硬地道:“这还是上个月那道上谕引出来的!”
可靠如山的父亲病倒了,底下一片反对之声,新策刚刚推行,而且必须推行下去,否则国将不国!一切的一切,使弘旦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危机感。
低下身,弘旦轻声道:“这事儿得赶紧决断。”不能拖延,不能坐等它们消失。
胤礽恨不得把这些人碎尸万段,冷道:“你去办。”毕竟不是什么能说得出口的事情,还是保密一点好。
弘旦冷静地点头:“儿子明白。”
明白了也没用,保密工作无法做好。弘旦得回去想个恰当的方法,既办了流言制造者,又不能让他祖父、父亲出现在不良讯息里面。想办法的时候,他是没有顾问的,这种事情总是恨不得藏着掖着的。
办法还没想到,又来了追加的坏消息!
苏州织造派的人到访,听到风声的人里就有心思灵活的,反正没下限的事情做了不止一回了,再来一回又如何?就有人上告发,这一告发,就把蒋霆都没查出来的人都查出来了——叛徒的情报价值总是很高的。
从活人到死人,一划拉划拉出了一大堆,内中还有做着朝廷的官,谈论着夷夏大防的人。这检举信一出现,当地官员不敢怠慢,连夜快马往京里送,比蒋霆的密折也就慢了这么一会儿。
胤礽连说三声:“好好好!”
在他心里,他是一心为国为民而不被理解的。眼下竟是四面楚歌,又病得七死八活,竟尔病情加重,不能视事。
这下消息瞒不住了。诸王都来了,大学士也到齐了,关于新政被攻击的事情,正式摆上了台面,而皇帝……一病不起,大家必须对此事做出一个决断。
此情此景,与十几年前何其相似!康熙驾崩之前,也是遇上了这么一桩不能说的阴私事,也是气病了,然后……
皇帝不会就这样挂了吧?!
这下,谁都不能再说出宽恕的话来了。文字狱原就是本朝特色品种,眼下还搭上了一个皇帝,谁敢再为这些人说话?
惩治,必须惩治!还要严惩才行!
量刑标准几乎要比照着当年庄氏明史案来了,雍王极为义愤,因为他也被骂了。说得很是难听,他的名声比皇帝还要坏,因为馊主意是他出的,还有,他追欠款的时候追得相当凶残!
所以雍王声称:“必须把这些谬论统统驳了回去,否则倒像是朝廷理屈词穷,老羞成怒,道理上讲不过人家就动粗了!得打得他心服口服才行!”顿了一顿,“叫他们自己认输,辩服了他们,让他们写自悔!”不能不说,让别人自打耳光是一个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