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却让大家都很郁闷,他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月,病情还时有反复。皇帝是没有假的,即使有法定假日,别的部门可以放假、安排值班人员,皇帝却只有一个人。一旦有突出事件、重要事件,他都要工作。
刚刚好了一点儿,他就要看折子,又要御门听政。一工作一累了,不免又加重病情。如此反复了两次,淑嘉才强硬了起来:“你一次把病养好了,有多少事做不得?你现在这个样儿,难道不是更耽误事?”
胤礽倚着床头,身前摆了个炕桌,上头堆着的都是折子,声音也有些发虚:“皇帝病不起啊,一旦我免朝过三天,外头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了呢。”
淑嘉默然。
皇后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能阻止了。
胤礽照旧病情稍好一点就开始工作。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总是脆弱的,有时候会变得更软弱,有时候受到刺激又会更偏执,胤礽是属于后者。他更加铁腕地强力推行他的新政。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全国上下,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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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长泰十二年为界,胤礽的执政生涯出现了分水岭。在此之前,从即位开始,他的一系列政策都是所谓“仁政”,自然夸的人多。长泰十二年初,一道官绅一体当官、一体纳粮的诏令一下,之前对他所有的好评前面都加上了个负号。
蒋霆在苏州有些年头了,过得颇为惬意,再没想到突然之间有大祸临头了。三织造在康熙年间就有监视江南的任务,蒋霆不敢怠慢,对外界物议也颇为关注。之前都是说皇帝各种好,他也快快乐乐地写信给胤礽。
时间走到了今天,晴天一道雷劈了下来。他然听说有人在说皇帝的坏话!清廷由于出身“蛮夷”的原因,很忌讳这文字狱的。号为仁主圣君的康熙在位时,文字狱也没断过。蒋霆不敢等闲视之,忙派人去查。
查出来的消息更让人吃惊了,骂朝廷、说皇帝坏话的人还不算很少。随着异族统治的越来越强化,心生不满的人还是越来越多的。异族比较野蛮粗暴的统治方式与旧有的苟且偷生下来的官场败类相结合,祸害百姓的水平成倍往上翻,天灾,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朱三太子都出来了!这都反映了最朴素的民心,也说明了改革的必要。
人民群众是纯朴的,呃,也是思想比较简单的,一般最能影响他们的却是基层士绅,胤礽刚好把这些人都给得罪了。又刚好,士绅是掌握笔杆子的人。
对比旗人的各种优惠,汉人的境况着实糟糕了一点,本来汉人里头的所谓精英份子,剃发易服都忍了,就为了清廷对他们有优惠允许他们继续读做官享受特权,他们还能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冒充得还心不甘情不愿的,现在优惠也要取消,“精英”们暴怒了。
怒则怒矣,然则无胆,有人出头了,他们肯打一打太平拳,帮着传一传谣言。私下里发发牢骚,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自己是有风骨的,如今只是权变而已。官照做,特权照享,吃奶骂娘。其行为方式,实与抗战时期号称曲线救国的汉奸有得一拼,实际上不过是政治投机者。
不肯出头露面,背地里出阴招正是他们的强项。
人民生活本应不够好,即使胤礽已经在努力不竭泽而鱼了,他所有的新政里也就盐法最利民,火耗归公也算好事,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新事物的通病——漏洞。
其结果都是要基层人民来承担的,自身利益受损,政府宣传工作又做得不到位,听着士绅说是朝廷的错,他们一想,也是,就跟着传播谣言。
这谣言写得通俗易懂,很是抓人眼球,心里不痛快的人们嘴上就说出来过过瘾。谣言的内容也很简单,文化层次高一点的谈什么么夷夏之别一类,田间地头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却是先帝与现任皇帝真是命硬得可以!康熙陪着他的儿子被拉出来游了一回街,克了父母不算还克老婆;胤礽更狠,生而克母。
两位皇帝在民间传说里成了天上星宿——比较凶残的那一种。与此同时,旗人也被捎带上编排(有部分还不是编排)了许多不良情节。朝中诸公也不能免俗,个个都是坏人。
蒋霆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这事儿他必须报!匆忙写了密折递上去,请示:怎么办?
密折,是必须由皇帝本人拆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