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舒将最后一块烙饼塞进嘴巴,然后在火堆边趴下就睡。
塔布从之前放酒囊的小洞里拿出两条毯子,一条轻轻地盖在阙舒身上,一条递给何容锦。
何容锦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塔布也不推拒,抓过毯子就躺下,“到子时叫我,我来守下半夜。”
“好。”何容锦找了个靠近洞口的山壁坐下,静静地看着洞口的方向。
长夜漫漫。
一人枯坐十分煎熬。
何容锦起先还能干坐着,后来实在无聊,就拿了水囊当酒啜。水喝多了不免要小解。他起身去洞外解决了一下,回来却发现火堆的火还在燃烧,阙舒和塔布却不见了。
若是外人入侵,绝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刚才走得并不远。唯一的解释便是原本躺在这里的两个人自己离开的。
何容锦拐着脚走到之前塔布放酒囊的地方,单脚跃起,一手扒住洞边,一手朝里摸索,果然拿到三个包袱,一个是阙舒的,一个是他的,还有一个应当是塔布的。
他们不是离开,而是暗示自己离开。
何容锦捏着包袱,一身不吭地回到火堆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火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另一边的洞口终于有了动静。
阙舒走进来,面容僵硬发青,“为何不走?”
何容锦道:“为何要走?”
阙舒低头,放在身边的手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两次方道:“确珠对你……是有情的。”
何容锦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阙舒一脸懊恼地别过头去,一副恨不得将舌头咬下的神情。他盯着他,淡然道:“那又如何?”
阙舒道:“你以何容锦的身份找他,他不会动你。”他说完,走回靠近山洞的山壁边上坐下,面朝外,故意不去看他。
何容锦道:“他知道我是赫骨。”
阙舒震惊地回头。
何容锦道:“不过他的确放了我一马。”
阙舒道:“你应当珍惜。”
何容锦道:“我是啊。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阙舒看着他,即使距离火堆有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地看出他的眼睛瞬间被映得很亮。
何容锦将注意力放回火堆上,像是告诉他又更像是说服自己地喃喃道:“确珠并不是冲动之人,他今日既然敢如此动作,定然有所依仗,说不定已有了对付西羌的计策。你身为西羌王,守护西羌责无旁贷。我怎能让你如此不负责任地困在突厥。”
阙舒摇头道:“你错了。”
何容锦一怔。
“突厥困不住我,若是我不愿,这世上无人能困住我。”阙舒道,“能困住我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人。”
何容锦面无表情道:“若是浑魂王的武功计谋有嘴皮子一半的能耐,我们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斯地步。”
阙舒不怒反笑道:“我们……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从你的嘴里听到我们这个词。”
何容锦随意地用树枝拨着火,却不小心将火拨开了,差点熄灭,急忙重新拨正。
阙舒笑吟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何容锦斜眼看他。
阙舒忙收敛笑容。
何容锦放下树枝道:“你说无人能困住,那你有何打算?”
阙舒道:“我说的是有一个人能困住我。”
何容锦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找了人接应?”
阙舒倒也懂得点到即止,顺着他的话题道:“可以这么说。”
何容锦道:“在哪里?西羌和突厥的交界?”
阙舒道:“那是必须的。”
何容锦略作犹豫,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藏在心中的疙瘩,“闵敏王怎么办?”
阙舒拖长音道:“他啊……”
何容锦道:“他真的没死?”
阙舒突然冷笑了一下,刚有几分暖意的瞳孔瞬间冷如冰霜,“有人不想他死,他自然不能死。”
何容锦觉得他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阙舒沉吟片刻才道:“到该死的时候,他自然会死。”
他说的越玄乎,何容锦心中的疑惑就越大,只是他看出阙舒不欲多言,想起自己先前的立场,心中大感无趣。虽然从塔布转述过阙舒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说的是背叛西羌,拥护闵敏王不算是背叛西羌,自然也不在信任的行列中。
“塔布呢?”他随口扯了个话题打破沉寂。
阙舒道:“他在别处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