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霁将这两只金蝉送给妹妹们,同时认真寄语:“你们如今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了不同的人生,作为兄长,我愿你们如这碧玉金蝉的寓意一般,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皆能逢凶化吉、顺风顺水,一生无忧。”
这精巧又寓意吉祥的生辰礼,姐妹俩都爱不释手。
明婳决定将这碧玉金蝉放在她瑶光殿的书桌前,这样每次看到,都能想到哥哥姐姐,想到在骊山过的这个十六岁生辰。
将金蝉妥善放进箱笼里后,明婳又拿起裴琏送的生辰礼。
那日夜里,她赌气没戴,这会儿消了气,她看了又看。
一百零八颗的南红珠子颗颗精致圆润,在她纤细的皓腕上缠了三圈。她的肤色本就白,在这色泽纯正、艳丽如血的玛瑙珠子衬托之下,愈发莹白胜雪,细腻如酥。
一旁的采月见到,不禁感叹:“从前觉着南红老气,不符主子的年纪,未曾想这条手串竟这般衬人,将您这手衬得又白净又纤长。”
明婳抬起手腕转了转:“有那么好看吗?”
“有啊。”采月点头:“待到天气再凉快些,这手串配上秋香色的大袖衫,或是霜色、墨绿色的衣裙,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明婳闻言,口中嘟哝着“一般般吧”,嫣色嘴角却不觉翘起。
虽说那人在情爱上木头了些,但挑礼物的眼光还不错。
又戴着臭美了一会儿,明婳摘下放回匣子,问起另一桩事:“那日魏郎君送我的生辰礼,你收到哪儿去了?”
这两日都在为这事争执,可魏明舟送了个什么生辰礼她都不知道。
采月听她问起,表情霎时变得窘迫:“这……”
明婳:“怎么了?”
采月讪讪道:“那日一回来,福庆公公便将那生辰礼取走了,说是第二日还给魏郎君。”
福庆来要生辰礼时,还一脸恨铁不成钢说她:“主子偶尔想岔了,咱们做奴才的就得提醒一句,这外男的东西是随随便便能收的吗?”
采月自然也知不能收,但当时那个情况,总不能就僵在那儿不走吧。
那生辰礼就如个烫手山芋,她也不敢多留,忙给了福庆。
“奴婢昨日便想与您说的,可您一早便出了门,回来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里,奴婢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采月惭愧地低下头:“还请主子恕罪。”
明婳没想到裴琏背地里竟将生辰礼还了回去。
虽说她也不想收那份礼,但他连声招呼都不打,便自作主张,还是叫她有些不高兴。
再看躬身请罪的采月,她叹口气:“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毕竟太子的命令,他们这些做下人也不敢违逆。
“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婳正了神色,看向采月:“你和采雁都是从北庭跟我来的,我身边最信任的便是你们了,还望你们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采月鲜少见自家主子这般严肃,心下一凛,忙不迭跪地,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娘子放心,奴婢和采雁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好了好了,这大好的天气说什么生生死死的。”
明婳一把将她扶起:“继续收拾箱笼吧。”
也不知裴琏是赶着回长安处理政务,还是回去替明婳安排情郎,总之初六这日一早,他先一步带人回了长安。
明婳则优哉游哉随着大部队,在初八这日返回长安。
回城这日,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明娓又钻进了明婳的马车。
姐妹俩靠坐在柔软羊绒地毯上,边吃着桂花糕边闲聊。至于闲聊的话题,自然绕不过裴琏赶来骊山之事。
“我还是第二日酒醒后,才知他竟然来骊山了,还特地跑来接你。”
明娓朝明婳挤挤眼睛,笑得一脸暧昧:“看来你两个月前的豪言壮语,当真是实现了嘛。”
明婳嘴角笑意微僵,也没解释,端过一杯乌梅饮喝了两口:“还好吧。”
明娓只当妹妹不好意思了,也没再打趣她,只拍拍她的肩:“说实话,之前我和哥哥还一直担心太子性情太冷,你和他在一块儿怕是要受委屈,现下见他对你这般上心,我们也能放心回北庭了。”
明婳听到“回北庭”这三个字,心里也生出一股惆怅来。
她搁下杯盏,靠在明娓的肩头,“姐姐,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明娓偏了偏头,脸颊抵着妹妹的小脑袋,嗓音柔和:“我们也会很想很想你的。”
明婳垂下睫,叹道:“为何人要长大呢,要是一直都能当孩子多好……爹爹阿娘也不用变老,我们也不用分开,一辈子快快乐乐在一起……”
“又说孩子话了不是?”
明娓笑嗔着,面上却也多了一丝怅惘:“但人来到这世间,生老病死,总是要走这么一遭的,除非当了神仙,才不用经历这些。可天上的神仙千年万年上亿年,活太久了应当也会觉得无趣?”
明婳不语,只依偎在姐姐柔软的怀抱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明娓以为明婳已经睡着了,怀中人冷不丁道:“姐姐,若当初我一口咬死了不肯嫁,你会怎么办?”
明娓微怔,思忖两息,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哭一通,怨几日,然后戴上盖头来长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