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陡然睁得溜圆的明眸,裴琏如今也能摸出些她的脑回路,抿唇道:“孤没说你碍眼,别乱想。”
明婳哼了声:“谁知道呢,没准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就像他在床上床下一样,压根是两幅面孔。
裴琏薄唇轻动,终是没说什么,只将她的泪擦干之后,在她身旁坐下。
一阵长久的静谧后,他开口道,“不和离,如何?”
明婳心头一动,有诧异,有不解,同时又“刺啦”冒出一丝惊喜的小火花。
难道他.........
细白手指捏了捏裙摆,她缓缓朝身旁看去,待看到男人那张冷白的脸庞上仍是清清冷冷,毫无情绪,那刚冒头的小火花又“哗啦”灭掉了。
果然是她想太多,他怎会舍不得她呢。
方才他都说了,若是寻常夫妻,他愿意成全她。
“……虽然你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但如果继续待在宫里,我仍是这般闷闷不乐的,那谢氏嫡女这个身份……”明婳闭了闭眼睛,语气艰涩道:“不要就不要吧……”
裴琏眸色陡然一暗。
只见那鼻尖还微微泛红的小娘子双手紧握成拳,脑袋也垂得低低的,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道:“大不了我回北庭后,让我爹娘给我寻个新身份,譬如前来投靠的远方亲戚,我爹娘认作干女儿,我照样能喊他们爹爹阿娘……而且有他们给我撑腰,我再寻个新郎婿应当也不是很难?便是头婚的寻不到,找个二婚的,或是招个入赘的……唔!”
脸颊忽然被掐住。
明婳被迫抬脸,就对上男人略显沉冷的眉宇。
“你就这么想找男人?”
这叫什么话?
明婳皱眉,伸手去推他,忿忿道:“都和离了,你管我找不找,说得跟你不会另娶一样?”
另娶?再娶个像她一样的?
裴琏压低眉眼,触及她不以为意的神色,搭在膝头的长指不禁拢紧。
良久,他沉沉道:“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可心可意的男人?孤有一法,可使你我皆满意。”
明婳:“啊?”
裴琏:“不和离,孤替你物色男人。”
明婳:“???”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脑子坏了。
裴琏道:“你我这桩婚事本就是利益为主,是否有情并不重要。既如此,孤也不愿在青史上留个青年丧妻之名,或劳民伤财再办婚仪另娶他人,不如只做表面夫妻,孤私下替你安排合你心意的男人,满足你对情爱的追求,你面上继续留在长安,做你的东宫太子妃,如何?”
明婳惊住了,目瞪口呆,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等回过神,她咽了下口水,难以置信地看他:“你…你是说笑的吧?”
裴琏回望她:“孤认真的。”
明婳:“……”
不是,他不愿当鳏夫,却愿戴绿帽?
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戴?
明婳觉得她真是一点儿都看不懂他了。
别人木头开窍是开花,他唰唰唰长一片绿草?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裴琏淡声道:“你不必这般诧异,既是表面夫妻,孤日后也会纳妾选妃,与你互不干涉。”
若说明婳开始还有些犹豫不解,现下一听这话,那点犹豫霎时被一阵怒意盖过。
怪不得他这般大方,原来早已存了纳妾选妃的心思。
裴琏看着她骤然拧起的柳眉,眸光轻动:“怎么?”
“没、怎、么!”
明婳深吸一口气,仍有些咬牙切齿:“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当真是……好极了。”
裴琏唇角不觉抿直。
下一刻又缓缓舒展,他看向她:“既如此,那便这样定下?”
明婳一怔:“等等、等等,我……我还是得回去想想。”
私底下与人偷情什么的,哪怕是自家夫君默许的,她也觉得好奇怪。
“嗯,你回去想想。”
裴琏看着她,神色认真道:“孤也是为着你们谢氏,为着肃王为国戍边的忠义与辛劳,才愿做出此番让步成全你,还望你能慎重考虑,莫要辜负孤一片苦心。”
明婳闻言,心底有种说不上的复杂。
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得很有道理——
就这个法子而言,的确是她占了便宜,他吃亏。
“想想,待我回去想想……”
撂下这句话,明婳也不再看眼前的男人,捉着裙摆便匆匆离去。
裴琏看着那抹翩然离去的窈窕身影,眉眼间的温和也如湖面涟漪渐渐消散,重新归于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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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裴琏没去月华殿,给足了明婳一个人静静的空间。
而明婳躺在床上翻来滚去,越想越气。
同样是各玩各的,为何她一想到他日后会有其他女人,心里就如窝着一团火,燎原之处,野草疯长。
他却能那般‘大度’地给她找情郎?
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么!甚至连她找别的男人都不在乎!
上半夜,明婳就在这种愤怒里度过。
待到下半夜,气也气过了,再去思考这场婚事的意义,明婳也意识到自己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病逝”,的确很不划算。
自己若继续当太子妃,日后裴琏登基,自己便是一国皇后,若能生一个有裴谢两家血脉的嫡子,那……皇室应当不会再那般忌惮谢氏?
毕竟有姻亲,总是要多一层安稳。
待到窗外天色明亮时,明婳心里也已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