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闻言,柳眉蹙起,他竟然真的是来找她的?
可他找她做什么呢?
她回不回东宫,也不妨碍他住在紫霄殿吧。
思及此处,明婳抬起脸,故作淡定道,“殿下,我和阿瑶妹妹说好了,今日在她这留宿。你若有事吩咐,明日再说吧。”
裴瑶在旁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嫂嫂今夜陪我睡呢。”
裴琏闻言,沉眸凝着明婳:“身为东宫正妃,擅自留宿其他宫室,成何体统。”
明婳:“……”
果然他特地寻来,又是为着规矩礼数这些。
她心下郁卒,便听到身旁的裴瑶脆生生开了口:“什么叫其他宫室,皇兄,难道我是外人吗?”
小公主撅起嘴,一脸不高兴:“还是说,你觉得嫂嫂是外人,不想我与她亲近?”
裴琏一顿,霎时有些失语。
明婳则是亮起双眸,朝小公主投去赞赏目光。
裴琏将她这表情尽入眼底,搭在膝头的长指拢了拢。
非但不知错,还仗着妹妹年幼无知,得意起来。
实在是错上加错。
天色已晚,哪怕公主尚幼,作为兄长也不好在她宫室久留。
何况裴琏也懒得与这两个幼稚的小娘子浪费时间。
他从交手椅起身,大步走到她们面前,朝明婳伸出手:“随孤回去。”
他身形高大挺拔,站在她们眼前,逆着烛光,宛若一道浓重阴影将她们密不透风地罩住。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周身那种久居高位的凌厉气场,宛若潮水铺天盖地渗透殿内每一寸空气。
裴瑶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和无措。
明婳心底也七上八下的,尤其一抬眼,便对上那双漆黑的狭眸,更是忍不住轻颤。
他好像生气了?
可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不过就是来小公主殿里住一夜,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她的亲小姑子!
“谢氏。”
裴琏唤道,视线淡淡扫过裴瑶拉着明婳的手:“长乐,松开你皇嫂。”
裴瑶心底一哆嗦。
皇兄喊她封号,就如母后喊她全名一样恐怖。
可她仍想挣扎一下,仰起小脸,放软语气:“皇兄,今夜就让嫂嫂陪我住一晚嘛,反正你这几日不是都睡在紫霄殿么……”
他自己不和嫂嫂睡觉,还不让嫂嫂陪她睡,未免也太蛮横。
裴琏闻言,眸光一凛,语气愈发肃穆:“兄嫂的私事,岂能容你随意置喙?你如今也有十岁,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知,看来明日孤得与父皇母后说说,让他们给你换一个教习嬷嬷才是。”
裴瑶小脸一白,“皇兄,你别!”
裴琏不再看她,转而看向明婳,语气不虞:“你还要继续留在这?”
明婳只觉着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他对她凶也就算了,连对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这般不近人情。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兄长!
明婳一时既心疼公主,又心生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小公主。
“阿瑶妹妹。”她垂下鸦黑羽睫,将衣袖从裴瑶的手中抽了出来,低低道:“今日就算了吧,我先回东宫,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陪你……”
裴瑶不乐意,但她又的确挺怕兄长。
撇了撇嘴,她抬起一双盛满委屈的眼睛,没好气地看向自家皇兄。
裴琏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枉顾宫规在先,有何好委屈?”
话音落下,裴瑶眼中似是泛起点点泪意。
裴琏薄唇轻抿,到底还是放缓语气,道:“孤并非不让你与你皇嫂亲近,只她是东宫之人,你是后宫之人,所属不同。下回你想留她作伴,便派人向母后和孤打声招呼,好叫我们心里有个数,也不至于乱了规矩。”
裴瑶是皇宫里长大的,也知道宫规森严,哪怕她贵为公主,有些规矩也得遵守。
譬如今日之事,若真的告到父皇母后面前,她和嫂嫂也是理亏的一方。
裴瑶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裴琏眉宇稍舒,再看另一个犟种。
那犟种正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沉沉吐了口气,裴琏弯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从座位拉了起来。
“夜已深了,你我不便再搅扰妹妹休息。”
他声线清冷,看向明婳的目光亦是清清冷冷,如寒月,如坚冰。
事到如今,明婳也知再赖着不走,不但自己倒霉,没准还会连累小公主。
她低下脑袋,“知道了。”
裴琏看一眼明婳的婢子采雁:“替太子妃收拾东西。”
采雁战战兢兢应了声“是”,忙不迭走进内殿。
这间隙,明婳看着裴瑶,裴瑶也看着她。
二人依依不舍,目光里也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不满。
但再有不满,等采雁收拾好东西出来,明婳还是老老实实随裴琏离开了绮罗殿。
待兄嫂离去,裴瑶气得直锤榻:“坏皇兄,坏死了!”
百合在旁替她抚背,低低劝道:“殿下还是消消气吧,就方才那情况,便是太子妃真留下来住,也不算什么好事。”
裴瑶不解,抬起稚嫩小脸:“为什么?”
百合叹口气:“您没瞧出来,太子与太子妃在闹别扭么。”
裴瑶啊了声:“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