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眼神轻晃。
这天底下敢对他勾手指的,大抵只有这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了。
念在她身上那些红痕的份上,他还是朝她弯下腰。
哪知刚俯身,脖子就被两条绵軟的藕臂揽住。
她借力稍稍抬起身,红唇贴到他耳边:“虽然有些累,但我喜欢和你做夫妻的。”
少女轻軟的嗓音随着淡淡馨香拂来,裴琏呼吸一滞。
那抹唇离开了,她轻声道:“子玉哥哥扶我起来好不好,腰上还酸得厉害。”
裴琏:“.......”
大掌从后牢牢托住她的腰,他将她扶起,又顺手抄过枕头垫在她腰后。
明婳靠坐在床头,一头如瀑乌发如云堆在耳侧,她抬起脸,朝他弯了双眸:“谢谢哥哥。”
裴琏眸色稍沉。
谁教她这样笑的……
“子玉哥哥?”明婳不解地看着他忽然拧起的眉头。
裴琏看她一眼,“以后不许这样冲男人笑。”
明婳心里纳闷,为什么?
不等她问,床边的男人站起身:“快些起身,半个时辰后,陪孤去太液池。”
明婳啊了声,不解问:“去那做什么?”
他头也没回,只道:“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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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没瞧错,琏儿带他的新妇去太液池泛舟了?”
永熙帝难以置信,皇后也满是惊愕。
刘进忠笑得满脸褶子:“奴才虽老了,但认人还是不会错的,太子殿下的的确确带着太子妃去太液池泛舟了!听说还备了好些吃食浆饮,大抵是要在舟上用晚膳了。”
永熙帝:“……这还是我儿子么。”
皇后:“是啊,还是琏儿么。”
小公主:“泛舟!我也要去!”
刚要撒丫子往外跑,被永熙帝一把揪住:“你皇兄难得开了窍,你别去胡闹。”
裴瑶不服气:“我哪里胡闹了,我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为何不能找哥哥嫂嫂一起玩?”
永熙帝:“改日,改日父皇带你去。”
裴瑶噘嘴:“和父皇不好玩,我喜欢和嫂嫂玩。”
永熙帝:“……”
从前心心念念想要个小棉袄,现下漏风棉袄伤透老父亲的心。
骂不舍得骂,打更是不舍得打,只得将目光投向妻子:“阿妩。”
皇后习以为常,只淡淡瞥了小公主一眼:“裴瑶。”
母上大人两个字,硬控十岁小公主。
裴瑶耷拉下脑袋,小声咕哝:“好吧,不去就不去……”
反正嫂嫂已经嫁入东宫了,也不怕没机会一块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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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太液池畔,藕花深处,一叶小舟在清幽荷香中徐徐穿梭。
傍晚橘红色的夕光静洒,染红这粼粼池面,也染红船头年轻郎君的玉色毂衫。
他不过随意斜坐在舟前,然那挺拔的身姿,轮廓深邃的侧颜,在这连绵荷叶荷花的映衬下,美得宛若画中人。
明婳看着这一幕,不觉痴了。
只恨现下没有笔墨纸砚,不然她定要画下来。
回去,回去她一定画!
不知不觉,舟楫也划回岸边。
从船上下来时,明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觉得这一日从睁眼开始,都是那么美好。
她在紫霄殿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太子温柔的关怀,还带她来泛舟赏荷.......
这一切,简直像做梦般。
明婳沉浸其中,只觉幸福无比。
然而,是梦终是要醒的——
当漆黑夜色将最后一丝晚霞吞噬殆尽,裴琏也将她送回了瑶光殿。
她下了肩舆,他仍端坐着,并无下舆之意。
明婳回身,愕然看他:“殿下?”
裴琏:“嗯?”
明婳悄悄揪着怀里的荷花梗:“你……你不进去吗?”
裴琏道:“不了,孤今夜回紫霄殿歇息。”
他语气很淡,好似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明婳却觉得,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从昨晚到前一刻,他们不还和和乐乐,很要好吗。
为什么突然又要分殿而居?
若非一堆宫人在旁,她定要开口问他,而如今,她只能蹙着黛眉,睁着一双清亮乌眸望着他。
无声在问,为什么呢。
是她哪里又做错了么。
裴琏自也看懂她的困惑,薄唇稍抿:“明日孤得去趟御史台,须得养好精神,你也早些歇着罢。
说罢,稍一抬袖,示意福庆。
“殿下起驾——”
肩舆很快抬起,那道月白色背影高高在上。
夏日晚风轻拂,瑶光殿前悬着的大红宫灯下,明婳望着那一行逐渐隐没于暮色的身影,昳丽眉眼间浮现一丝迷惘。
难道和她睡,就养不好精神吗?
第022章 【22】
【22】
明婳想不明白, 这一夜便怀揣着郁闷睡去。
翌日醒来,得知太子朝会散罢,便去了御史台。
明婳坐在榻边喃喃:“他的确没骗人……”
可为什么, 她心里就闷闷地不高兴呢。
采月采雁端来她平日爱吃的糕点哄她, 明婳没胃口, 只问:“怎么不见刘嬷嬷,她不是要教我学规矩么,已经两日没见她了。”
这倒是稀奇了, 主子竟然主动问起教习嬷嬷。
采月道:“奴婢去尚宫局问问。”
明婳恹恹嗯了声,用了半块糕饼觉得索然无味, 干脆撂下, 走到书案前。
书案上摆着个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花觚, 里头插着两支昨日摘下来的荷花,含苞待放, 清香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