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的泪水顿住。
这要是鬼,那她谢明婳三个字就倒着写!
一时之间,明婳只觉又气又喜,连日压抑的委屈与悲伤等情绪也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颊边泪痕还未干,便去锤面前的男人:“裴子玉,你王八蛋!”
裴琏也知她这些时日的辛苦,生生受了两下,才将人揽在怀中:“再锤下去,又要吐血了。”
想到他浑身是血的骇人模样,明婳顿时也不敢再锤,只推着他,嗓音发瓮:“谁叫你一醒来就吓我。”
男人默了一瞬,才道:“孤没想到你真会信。”
“……?”
明婳从他怀里仰起脸,“好啊,你在说我傻?”
“没有。”
裴琏低下头,如墨黑眸静静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在孤心里,谢明婳是这世间最好、最聪明、最仁善、最漂亮、最出众的小娘子。”
明婳稍怔,而后双颊也不禁发热。
怎么一场变故醒来,这男人的嘴巴竟像抹了蜜般,这么会说话?
“你真的是裴琏裴子玉?”
明婳狐疑瞟他:“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裴琏被她这模样可爱到,薄唇轻翘,头颅也朝她低去:“若不信,你摸摸?”
放在之前,明婳肯定要推开,只这会儿,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白脸庞,她迟疑片刻,还是伸出了手。
先是一根手指碰了碰,而后两根手指捏了捏。
这触感,这温度,的确是活人。
真好。
他还活着。
好好地活着。
这个认知在脑中变得清晰时,胸间也蔓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欢喜。
瞥见她再次泛红的眼圈,裴琏喉头也发哑,“怎么又哭了?”
明婳紧紧咬着唇,只看着他不语。
似是明白什么,裴琏将眼前娇小的少女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没事了,孤现下好好的,该高兴才是。”
明婳却是再也抑制不住那乍悲乍喜的情绪,更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矜,直直扑入男人温热的胸膛,两条手臂也圈住那劲瘦的腰身,放声大哭——
“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你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我真的好怕你就这样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钻牛角尖,瞻前顾后了,既然喜欢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除非你变了心,那我便再不要你。”
“但现在,我真的……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还是没办法违背心意,不去喜欢裴子玉啊。
明婳紧紧抱着身前的男人,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看着在怀中哭作一团的小娘子,裴琏眼底的墨色也化作一潭幽幽柔色,胸腔里的那颗冷硬多年的心也被这份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炽热爱意融化得一塌糊涂。
圈着她的长臂拥得更紧,他头颅低下,薄唇贴着她的耳垂:“我知道。”
昏迷时,她与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每一次落泪,也都灼在他心间,烙成交错纵横的疤。
他很想回应,却无法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挣脱。
而今,终于醒来。
也终于能亲口与她说。
“裴子玉也很喜欢谢明婳。”
他捧着她哭得绯红的小脸,狭眸里爱意汹涌泛滥着:“不止是喜欢。”
裴子玉爱谢明婳。
很爱,很爱。
此生宁死,也绝不会再放手。
寝屋门外。
“妹……”
“妹你个大木头!”
肃王妃一把扯住没半点眼力见的长子,瞪他:“没瞧见小俩口正热乎着嘛,你进去作甚。”
谢明霁挠着脑袋:“可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妹妹吗?”
肃王妃:“哪就差这么一会儿!”
松开长子的衣袖,她侧身看向肃王:“走吧走吧,晚点再来。”
肃王自是听夫人的,牵住王妃的手:“嗯。”
看着手牵手走远的爹娘,再看屋内你侬我侬的妹妹和妹夫,独自站在门口的谢明霁:“……”
罢了。
他摇着头,边往外走,边望着天边朵朵洁白的云团,自我宽慰。
还好娓娓也单着,他不算家里唯一的光棍。
第104章 【104】
【104】
傍晚时分, 日暮西斜。
肃王夫妇与谢明霁再次过来探望明婳。
如今明婳已是大姑娘,哪怕父亲与兄长也不好进她的内室,隔帘问候了两句, 便转去隔壁探望裴琏。
肃王妃则是留在寝屋, 陪着女儿说话。
“你是不知道, 昨日我与你父亲赶到西苑,见到你和殿下浑身是血,晕作一团, 我这心慌的,腿肚子都直转筋儿, 若非你父亲手快搀着我, 我都要栽过去。”
想到昨日那可怖的一幕, 肃王妃至今心有余悸,以手捂胸道:“还好大夫及时赶来, 给你和殿下都摸了脉。你是悲伤过度, 一时气急晕了过去。殿下呢,却是经脉通畅,身上淤积的毒尽数散了……当真是奇了!”
明婳也没想到她这一晕, 竟晕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那个梦那样的冗长古怪,一觉醒来她从身到心都累得慌。
“婳婳, 殿下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肃王妃捏了捏明婳的手指, 黛眉轻蹙:“我还是昨日赶过来, 才知道娓娓那头野驴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