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咕哝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但在男人灼灼的注视下,还是从行囊里取了枚避子丸给他。
裴琏接过药,又将那两颗莲子糖搁在她跟前,便起身离开。
明婳实在受不了那碗避子汤药的苦味,直接拿起来倒了。
边倒边想起之前采月说的,不叫她喝药便是体贴的说法——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嗅到这汤药苦涩滋味,方才觉得采月说的有道理,和那些只顾自个儿快活,回头让女子喝药的混账男人们相比,裴琏能用上羊肠衣,当真算得上是位“体贴”郎君了。
翌日一早,雨水未停。
戴太医倒是将避子丸的成分研究出大概,虽还有两三味药材辨不出来,但论效用,远胜过避子汤百倍。
戴太医问裴琏:“不知这丸药是哪位医师所配?”
裴琏道:“孤也不知。”
戴太医捋须道:“此药巧妙,性温,毒微,效用好,若能推广开来,于世间女子算是好事一桩。”
待回到楼上雅间,裴琏将戴太医的话与明婳复述一遍,并让她回长安引荐那配药医师。
明婳略作思忖,道:“配药的是我们北庭的一位大夫。引荐倒不必,那位大夫悬壶济世,淡泊名利,不过我可以写信给她,问问这避子丸的做法,若真的能推而广之,自当是最好。”
裴琏听出她话中遮掩,又想到她昨日提及避子丸的绝对信任,心下已猜到配药之人是谁。
却也没拆穿,毕竟父母为儿女计,人之常情,遑论母亲担忧远嫁的女儿。
只是想到昨日这小娘子故意诱他说出担心之语,狭眸不禁轻眯。
明婳发现裴琏看向她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对劲。
幽暗之中,涌动着危险的热意。
她悻悻地咽了下口水:“殿、殿下,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裴琏淡淡道,又施施然起身,大掌抓住她纤薄的肩头,拎兔子似的将她捉入怀中。
“只是突然想起,昨日关心怕是不够,今日多补些给你。”
明婳:“……?”
待被推倒在床上:“!!”
窗外天色昏冥,秋雨萧瑟,客舍床帷间却是春色融融,旖旎无边。
在晋城休整了两日,队伍继续朝河北道出发,中途虽遇到一些小意外,整体还算是顺利。
十月初,初冬冷冽,一行人终于步入河北道界内。
因是密访,裴琏雇了马车,换了打扮,对外称是从晋城来的行商。
这日傍晚,一行人入住幽都县内最大的如意客栈。
用过晚饭,裴琏与随行官员交代明日安排,明婳则先回房休息。
待到裴琏再次回屋,已是深夜。
他与明婳道:“明日孤要出门办事,无暇顾你。你留在客栈歇息也好,出门逛街也好,务必与天玑天璇寸步不离。”
他不限制她出门,已是最大的意外之喜,别说是和天玑天璇寸步不离了,便是叫她左右挽着天玑天璇,她都无有不应。
“殿下放心,我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她抱住他的胳膊,双眸弯弯,笑得十分狗腿:“你就安心办差去吧。”
虽她这样说了,翌日出门前,裴琏仍交代了天玑天璇一番,又点了两名身手极佳的暗卫护佑,方才带人离开客栈。
而今不用赶路,明婳一觉睡到自然醒。
在客栈慢慢悠悠用过一顿饭食,也按捺不住一颗玩心,稍作梳妆,便带着天玑天璇出门。
河北道共有十三州,其中幽州与蓟州,一个丰饶富裕,一个驻军要地,地位不分上下。
幽都县作为幽州辖下八县之一,也算得上富庶繁荣。
明婳虽见识过繁华胜景的长安,但这偏远北地的小县城,也有一番与长安不同的人文风光。
她一袭商人妇的打扮,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一角打量着窗外街景。
只见街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小摊贩们嘴里有韵律地吆喝着,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幽州话。
这全然陌生的风貌,叫明婳感到无比新奇。
县城不大,坐马车从东边到西边,慢慢悠悠地逛,不过一个时辰就逛完了。
反正回客栈闲着也是闲着,明婳挑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茶楼,打算尝尝幽州本地的糕饼浆饮。
她来得迟,茶楼雅间已经坐满,她也不计较这些,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点了壶茉莉花茶,另让店小二推荐了几样当地的小吃点心。
店小二无比热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明婳也不差钱,挨个都点了遍,将那店小二喜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夫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上茶。”
店小二走后,天玑忍不住提醒道:“夫人,这小二欺负您是外地的,坑您呢。”
明婳隔着帷幔轻纱抬眼:“怎么说。”
天玑道:“您一个人哪吃的下这么多?”
明婳笑道:“不是还有你们嘛。”
天玑和天璇愕然,而后低头:“奴婢们不敢。”
明婳:“没什么敢不敢,反正殿……郎君现下不在呢,你们陪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她这样说了,天玑天璇仍是不敢松懈。
待到吃食端上来,明婳好说歹说,两婢也只答应打包带回去吃。
明婳便不再强求,自顾自喝着茶,品尝着当地的特色点心。
正觉着干吃无趣,不远处一道细细弹唱声传来。
“石榴花儿哎,捡样儿嘛挑哎,太阳落山边儿,树叶儿遮满了天儿……”「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