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870)
环春给她拿来一件衣裳披着,看着镜子里的主子说:“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奴婢看着洗尽铅华的您,总觉得和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
岚琪凑到镜子前,让环春送一支蜡烛来照亮,细细地看眼角嘴角的肌肤,果然还是能找到淡淡的纹路,她不免惆怅:“这几天和皇上在一起,肌肤相亲时看他的脸,眼角的皱纹深了好些,相比之下,我的确没太多的变化,可是能再熬得住十年吗?待我容颜衰老时,他还会这样带我出去散心过几天么?”
“娘娘您看太后保养得多好,只要肯用心,咱们能和岁月搏一搏的。”环春拉她坐下梳头,厚厚一把青丝绕在手里,感慨道,“娘娘的头发这样密实,再过十年也不会显老。”
岚琪却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再过十年,又会来什么常在答应?这样的日子,总是没有尽头的。”
环春不解主子为何好好的又惆怅起来,她不懂男女情爱,但知道深宫里的无奈,便想让主子冷静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话。反是梳好头,岚琪吩咐她说:“正好要过节了,你派人去宫外买上好的胭脂水粉,适合冬日用的才好,各宫各院每人都送一份去,算是腊八上我的赏赐。”
环春抬手比了比钱:“娘娘,这可要花上一比银子呢。”
岚琪黠然一笑:“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会找她们的主子去要回这笔钱。”
环春见主子心情又好了,乐得哄她高兴,之后便找人出宫去置办东西,又把各宫各院的名头都数了一遍,务必哪儿都不能少,永和宫的人办事利落干脆,赶在腊八前一天,就将德妃娘娘的赏赐都发了下去。
算起来,盛宠不衰的德妃,好像还是头一回这么大方,连皇帝都惊动了,梁公公被派来问德妃娘娘为什么这么做,岚琪笑悠悠与梁总管道:“你回去跟万岁爷说,我这儿花了百八十两的银子,万岁爷给凑个整数,赏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他为什么。”
岚琪身在妃位,一年明着的白银俸禄只有三百两银子,开口就问玄烨要一百两赏赐,也就她做得出来了,梁公公哀求德妃娘娘别给他出难题,环春把梁公公送出去时便笑:“您回去告诉皇上,娘娘的意思就是回头自己去解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公公叹气道:“万岁爷和娘娘之间,与旁人都不一样,我这儿办差要看人做事,总是一疏忽就把娘娘这儿的‘规矩’放到别人身上,偶尔闹出笑话,弄得都尴尬。”
环春笑道:“怎么就不一样了?”
梁公公啧啧,嗔怪环春糊涂:“万岁爷对娘娘说的话,哪一句是敷衍的,咱们每件事都要尽心不是?可万岁爷对其他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敷衍的,我这儿经常不好拿捏,若是都敷衍的也罢了,谁晓得哪天哪句话就是来真的。你看那个王常在,喜欢的时候喜欢,说撂下就撂下了。”
环春便试探道:“说起来,万岁爷那儿知不知道,王常在被僖嫔娘娘欺负的事?您那几天也都不在宫里,手底下小徒弟可告诉您了没有,僖嫔娘娘把人欺负的也忒狠了。”
梁公公哼笑一声:“皇上送她去那儿,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环春心头一惊,她习惯了皇帝对自家主子的柔情似水,习惯了自家主子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呵护,这会儿突然听见这么残酷现实的话,一时有些发闷。
梁公公甩了甩拂尘就要走,笑着感慨:“环春你跟了德妃娘娘这样的主子,真是好福气。”
翌日便是腊八,宁寿宫中十分热闹,一年时光晃着就过去了,虽然每一年过节都没什么新意,可正是因为健健康康地活着,才能重复这些相同的事,才会让人感慨活着的好。某种意义而言,一年到头有那么多频繁的节日,兴许就是为了不断提醒人们,要好好活着。
腊月过节,女眷们一律打扮鲜亮满口的吉祥话,聚在一起便是图个乐子,平日里的芥蒂隔阂也都能暂时放下,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面上的客气,都好好地维护着自己的体面,维护着皇家的体面。
岚琪应太后吩咐,陪裕亲王福晋同席,福晋今日再入宫,气色好了许多。这次雪灾之事,皇帝又启用了裕亲王,视察受灾之地也与兄长同往,兄弟气氛紧张的谣言不攻自破,说到底皇帝是秉公办事,错就是错,兄弟情还是兄弟情。
这让岚琪也松了口气,席间与众说笑时,目光悠悠扫过列席的女人们,却没有看到那漂亮的王常在,环春在一旁看在眼里,趁空时轻声告诉主子:“僖嫔一早与荣妃娘娘说,王常在感染风寒,在启祥宫养病。”
岚琪则问:“怎么也没见袁答应?”
果然是她眼睛仔细,女人们只顾着高兴,没在意席上多什么人少什么人,袁答应是独居的,不需要向谁报备,趁热闹时悄悄离席,与宁寿宫的人道一声不舒服,便能离开了。此刻正沿着宫墙一步步往西六宫去,虽说她入宫近两年,可平日里她没有资格像那些娘娘们一样可以在宫里畅行无阻,这紫禁城里好多地方,她还从来都没去过。
摸索着前行,风吹得鼻子通红,终于找到启祥宫的大门,门前守着的太监乍见陌生的脸,有些犹豫,等袁答应随行的宫女自报家门,且说是来看望王常在的,门前太监才假模假样地摆出恭敬的态度,把袁答应引入门内。
可袁氏一进门就被吓着了,当院里跪着一个宫女,正是王常在身边的人,她吓得停住了脚步,引路的太监满不在乎地说:“难得今天大好的日子,她没把王常在伺候好,让常在染了风寒不能去给太后贺节,僖嫔娘娘罚她呢,再跪一个时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