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390)
“在适当的时候为德妃安排催产,不要告诉她是放弃孩子,就说为了母子平安。”太皇太后当机立断,更对玄烨说,“孩子若夭折,她必然伤心,你多多安抚就好,荣妃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说做皇帝的女人要有这份承受,平常百姓家里,孩子夭折也是常有的事,这才是子孙繁衍养儿育女的贵重。”
玄烨没有异议,心里想好了日后要怎样安抚岚琪,可他毕竟切肤之痛,岚琪好容易辛苦那么久,到头来却不能为她保住孩子,喃喃自语说:“若不能见也就罢了,生下来夭折,才更叫人伤心。”
对于这一切,岚琪浑然不知,身子的日益沉重她能感受到,不似前几月能有精神与布贵人她们说说笑笑,终日懒怠挪动,胃口也一日比一日差,这天她更是摸着肚子对环春说:“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不大动了,她又睡着了吗?”
环春自己虽无产育经验,可伺候了岚琪两回,太医叮嘱的话听了不少,心里也大概猜得出主子这一胎不大好,可不吉利的话不敢说出口,尽心尽力在她身边照顾,突然听主子这样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岚琪见环春紧张,自己反而笑了:“所以我说是个闺女,胤禛胤祚在肚子里的时候多活泼,这孩子一直很安静,将来一定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公主,你看端静多顽皮,她在布贵人肚子里的时候,就很能折腾的。”
环春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悲戚,其实主子这样乐观,她该高兴才对,可总觉得不踏实,毫无之前四阿哥六阿哥出生时的兴奋喜悦。
“环春。”岚琪突然唤她。
环春怔了怔,凑上来问:“娘娘要什么?”
岚琪却握住了她的手说:“有些事太医不说,我心里也明白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如果这孩子有什么闪失,我纵然伤心,也要想着太皇太后和皇上,所以我不会在人前哭,你不要担心我会憋坏,没有人的时候,你让我靠一靠就好。”
环春已是听得眼泪汪汪,努力笑着说:“娘娘怎么说这样的话,小公主一定会平安的。”
岚琪也笑,可一笑眼泪就落下了,一手轻轻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嗔怪环春:“你就不要哄我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哄我就够了,你们都哄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没事,到时候才更伤心,现在就把之后的事想清楚,我就不害怕了。”
环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岚琪自己抬手就抹掉,深深呼吸后给自己鼓劲说:“我都生俩儿子了,怕什么?”
然而即便皇帝叮嘱太医院不要走漏消息,可紫禁城里从来就没什么秘密,经手的人多了难保不透露风声,前些日子宜妃就听说了几句,这几日众人冷眼瞧着,德妃越来越孱弱,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难猜之后的结果。
转眼六月初,御花园里已是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的光景,亭亭玉立的莲花争相盛开,仿佛是预备好了要迎接一位公主的到来,可饶是这般繁荣景象,德妃的身体依旧每况愈下。
可朝廷上,三藩之后,tai湾又是玄烨的心头大患,对于清廷而言,郑家王朝的存在,等同于前明残存,余孽未除,一直以来南征北战,哪怕对三藩用尽兵力,皇帝也从未放松过对tai的攻略。
去年郑经暴毙,内臣冯锡范等作乱,以传闻“监国非藩主真血脉”为辞,与郑经之弟郑聪等人共谋,收回郑克臧监国之印并杀之,拥立年仅十二岁的郑克塽继承延平王之位。少主冲龄,由郑聪辅政,然郑聪贪鄙懦弱,诸事皆决于冯锡范诸人,tai湾之政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玄烨便因此发布诏令,言郑经既伏冥诛,贼中必乖离扰乱,宜乘机规定澎湖、tai湾。然而福建水师提督万正色不主张攻取台湾,另一方面,内阁大学士李光地、福建总督姚启圣等极力保荐施琅,认为他是郑氏世仇,其心可保,又熟习海上情形,还有谋略。玄烨遂在去年已再度起用施琅为福建水师提督总兵官,加太子少保,前往福建,作为攻tai主帅。
经年准备,如今已是攻tai最好的时机,玄烨一心一意悬系此事,若是往年,必然少入后宫,不近女色,奈何岚琪临盆在即,总是他心头之忧。
这一日太医院急报,说德妃娘娘出现呼吸紊乱之症,若不即时催产,恐母子皆殇,可皇帝却在乾清宫与诸大臣商议攻台之事,李公公犹豫再三未上报,直接问到慈宁宫,太皇太后便下旨要太医力保德妃周全。
岚琪早晨起来就觉得不舒服,胸前郁闷需大口呼吸,内务府送来许多冰块给寝殿里降温,孕妇仍旧燥热难耐,她觉得自己很不好,果然此刻太医稳婆一应妃嫔产子上需要的人手都到齐了,岚琪自觉身体毫无分娩之意,太医坦率地告诉她:“为保母子平安,臣要为德妃娘娘催产。”
岚琪孱弱不已,竟还有忧虑:“催产是宫廷禁忌,太医不可擅自决定。”
太医苦笑:“娘娘多虑,臣自然是领旨前来,娘娘不要再动心神,之后会很辛苦,请您保存体力。”
“那就有劳太医。”这是岚琪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在汤药艾灸的刺激下,强烈的宫缩折磨得她几乎神志不清,可一如从前分娩两位皇子,她硬是以柔弱之躯对抗疼痛,一声不吭。
而太医方才对德妃说催产是为了保母子平安,转过身就吩咐产婆诸人:“太皇太后有旨,要紧时刻,不必姑息胎儿安危,不损伤娘娘凤体为前提,尽快帮娘娘胎儿产出,胎儿若夭折,不会追究你我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