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52)
玄烨垂首整理棋盘上的残局,随着棋子黑白分明,他的神情也渐渐凝肃,沉声说:“闹的,终归还是钮祜禄氏,这是要闹得温妃也英年早逝,真正尽了气数他们才甘心。”
“如此你就要牺牲自己的表妹?”太皇太后看透了一切,她厌恶不喜佟贵妃的同时,也深深明白这个孩子身上究竟多可怜,她不只是佟国维的棋子,一直以来还是玄烨的棋子,玄烨,终究比他父亲祖父狠得多。
“孙儿会好好对她。”玄烨收拾好了棋盘,拿边上的手巾擦手,淡定地看着祖母,“朕没有牺牲她,只是让她做她想要做的事,这也是她的福气。”
“在皇宫里一味做想要做的事,到头来会有什么结果?”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她们一个个有什么结果,皇祖母并不在乎,皇祖母不愿你将来在我这个年纪时,回首往昔,摸到心里冰凉的地方,为自己的狠心也为自己的无情,不要做得太绝。”
玄烨点头,“孙儿谨记。”
“岚琪的孩子,生养下来就抱来慈宁宫,今天我和她也说明白了,她想了半个时辰,还是不放弃。”太皇太后眉间有隐忧,“玄烨,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对待岚琪?”
玄烨不及思量便道:“孙儿不会,朕从没把岚琪当后宫的女人。”
这一晚,皇帝去了承乾宫,据说是为了白天没有空接见,而特地在夜里去安抚,古琴声响了整整一个时辰,玉葵关窗上销时还嘀咕,“贵妃娘娘的手指不疼吗?弹那么久,指甲盖都要烂了。”
正好端嫔过来听见,嗔责了几句,玉葵吐吐舌头笑着跑开了,端嫔在岚琪榻边坐下说:“瞧见你气色好我就安心了,皇上让我来,本也有照顾你的意思,可不敢让你有闪失。”
“臣妾很好,娘娘不必太费心。”岚琪懒洋洋地说,“就是开始躺着有些喘不过气,要靠着些才好。”
“再咬咬牙,生下来就好了。”端嫔温和地说,眼眸微动,还是问起,“贵妃今日找你,说了些什么?”
“只是闲话了几句,您要听吗?”岚琪反问端嫔,她并非防备什么人,而是这样的事,本没打算跟任何人说,心里还盼着端嫔不要误解了自己。
端嫔见她如此,不再追问,随便说笑几句,就让她早些休息,往正殿去的路上,却见宫门口有人进来,只是她立在光亮处看不清面容,那人则往德贵人那里去,便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打听,半晌回来说,来的是咸福宫的冬云。
冬云没有逗留很久,只是替温妃来传一句话,请岚琪明后几日身子舒坦时,去咸福宫坐坐,眼下温妃害喜得厉害门都出不了,只能辛苦大腹便便的德贵人亲自过去一趟,岚琪没有答应,只说了句:“知道了。”
翌日清晨环春问起这件事,小贵人只是摇头:“我不舒服,不想出门。”环春起先还以为主子真的不舒服,心急要请太医,可见岚琪冲她笑,似嗔她傻,才明白她就是不想去咸福宫。
“温妃娘娘的事儿,我可不想沾手,前头住着佟贵妃我还要防备她随时随地来折腾我,忙不过来了。”岚琪大口吃着清蒸的老豆腐,上头薄薄抹一层辣酱,如此粗糙的菜,是她突发奇想要吃的东西,大清早起来就想吃,吃了好几天也不见腻,布贵人嘀咕说酸儿辣女,她这是要生公主,岚琪也不在乎。
而那天后佟贵妃没再来找岚琪的麻烦,皇帝不晓得那晚去对她说了什么,佟贵妃似乎对这件事不再执念,岚琪每每听见古琴声,就知道皇帝宿在承乾宫,过了重阳节也依旧不淡,众人皆说皇帝对表妹到底还是比常人亲厚许多。
九月到了下旬,天渐渐寒冷,布贵人和端嫔的屋子里榻上炕上都铺了褥子,布贵人孱弱更已经将旧年积攒的炭拿来烧火取暖,只有岚琪这个小孕妇每天燥热不已,弄得布贵人都不愿来她的屋子,时常是岚琪在院子里散步,才走在姐姐的窗下和她说几句话。
这日两人又隔着窗户说话,端嫔出来瞧见,笑她们傻,正要拉岚琪进去坐坐,外头有小太监奔来,说皇帝下旨宴请西洋使臣,今晚就在乾清宫摆宴,请各宫娘娘贵人主子都去赴宴,荣嫔娘娘和惠嫔娘娘已经在张罗,让端嫔夜里带两位公主和贵人同往。
“真是热闹啊,才说重阳节太皇太后和太后不让操办,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这就又有热闹的事。”端嫔唤环春来搀扶岚琪去梳妆,笑着说,“我从前跟着皇上见过一次西洋使臣,长得和咱们很不一样,大胡子高鼻梁,眼珠子碧蓝碧蓝的,你今天也去瞧瞧,开开眼界也好。”
布贵人本不想去,耐不住端静贪玩,最终也梳妆打扮,只等前头传召,而岚琪身边已没有合身的吉福,端嫔做主让她挑一件华丽的常服穿,亲手给梳了头,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布贵人都羡慕地说,她都这月份了,脸上还没变模样,她们那会儿这时候已丑得不能见人。
“没法子,我天生好看呐。”岚琪得意地玩笑,被二人嬉闹,不多久听见前头承乾宫的动静,佟贵妃已经去了,很快有人来请端嫔,三人也前往,路上陆续见各宫各殿的妃嫔用来,皇帝没有厚此薄彼,该来的都来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少不了赴宴,而今太皇太后的长寿也成了国威的一部分,这个历经三朝的女人早已扬名海外,使臣见了老人家,恭恭敬敬行了清朝最尊贵的礼仪,太皇太后很高兴,送了厚重的礼物。
玄烨有洋人大臣,如南怀仁之辈,岚琪见过一两次,可南怀仁他们长得又和这些人很不一样,他们带来的舞娘妖娆奔放,大庭广众起舞,露胳膊露腿毫不遮掩,一众朝臣亲贵看得眼睛发直,女眷们都觉得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