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439)
与之前相比,轻松又安全,只是无趣了点。
班贺:“新帝可还习惯?”
陆旋摇头:“一点儿也不。”
“有机会,你多照顾他。”班贺低声道。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不愿被拘束的少年被抓入深宫,知晓什么都不能说。
他们心知肚明,那将会引起朝堂大乱,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班贺此刻忽然明白了些吕仲良的处境。
知道真相,反而进退维谷,最后,谁也对不住。
第250章 申饬
班贺从吕仲良的话中猜测皇帝着真正的意愿,但那始终只是猜测。
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吕仲良也没有。
班贺不由得想到,当初皇帝定制的那只机关箱。
那里面是否留存着皇帝留下的凭证?
若当真留有线索,万一有人发现并揭露……皇帝是那样聪慧,瞒得再好,也一定会留有后手,以防万一。
班贺不信,皇帝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对此忧虑持续了几日,班贺忽然又想通了。
无论皇帝的遗愿如何,结果都只取决于淳王。
淳王若有心得到皇位,龙椅上坐着的是谁都无法阻拦。若淳王无心争夺,就算那不确定是否存在的“真遗诏”被发现,淳王也会主动避嫌。
至少在班贺看来,淳王是没有那个野心的。
他回都城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在寺庙为抄经祈福,二是在宫中为皇帝夜里守灵。
太后应允他深夜留在宫中,不知是否是出于夺走其皇位的愧疚?
总之,太后宽容,臣子忠诚,看着一派相安无事。
皇帝的谥号最终定下,礼部上议,经太后准许,谥号为文。定国公华明辉、淳王赵靖珩与宁王赵厚琮,奉命分别告于天地、宗庙、社稷。
文帝入殓后二十七日,虽已不在国丧之期,但都城内仍然不闻钟鼓乐声,红白事皆不能大办。京官们脱下素服,重新换上官服。
皇帝梓宫会在宫中停留百日,百日后,由钦天监选取良辰吉日,方才运往早已修建好的帝陵。
新继位的皇帝还未进行登基大典,也要开始承担皇帝职责,于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主持朝会。
这样的大场面,使从未经历过的新帝惊慌无措。
从天色未明被叫醒,赵青炜在内侍的服侍下换上朝服,半是引导半是强迫地将他簇拥至文华殿。落座时甚至分不清是自己主动坐下的,还是腿软跌落的。
赵青炜惶恐地坐在对他而言过分庞大的龙椅上,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位置。手撑在身侧,接触到柔软的绸缎垫子,冰冷光滑,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
玉阶下那一个个神色各异的大臣,目光如狼如虎,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将他擒拿侵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向侧面投去,偷偷觑着坐在身旁的华太后。
而华太后面色冷凝,对他面上显露的惊慌不定毫无怜悯,只有不满。
坐在这个位置的皇帝,不该露出羔羊般的神情。
整个朝会在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中进行,需要当庭作出指示的,宁王如鱼得水般做出回应,自然得像是在处理家务事。
赵青炜只觉得那些声音从耳边掠过,一句都没能进入脑中,直到结束仍是浑浑噩噩。
太后大部分时间听着,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自己的见解,遇到可以决断的,也不推拒,径直给官员下达懿旨。
一言未发的下了早朝,赵青炜以为总算能松一口气。
之前觉得兴庆宫憋闷,上了朝堂后才发觉,那已经是他能最大限度透气的地方了。
回到兴庆宫还未坐下,便有内侍前来传话,华太后请皇帝前往宁寿宫。
赵青炜面上不快,长赢连忙对那太后宫中的内侍说道:“陛下稍后就来。”
在长赢的劝导下,赵青炜对华太后再是惧怕忌惮,终归是不容违背的嫡母,他控制神情,不情不愿地前往宁寿宫。
宁寿宫中,等待赵青炜的不仅是华太后,母亲薛太后亦在场。
两位太后分坐一左一右,目光向赵青炜看来,却截然不同。华太后审视着年少的皇帝,而薛太后则是对自己的儿子满怀关切。
还没来得及更换朝服的赵青炜对两位太后行了礼,华太后开口道:“今日朝会时,户部郎中提的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赵青炜脑中一片空白,户部郎中是谁,他压根没记住户部郎中说了什么?
见他面露迷茫,华太后登时生出怒火,呵斥道:“你是皇帝,怎么能连朝会都走神,如何处理朝政?”
赵青炜心中积攒着怨气,低着头,口中却说道:“我看太后与宁王在朝堂上游刃有余,朝政有太后与宁王处理即可,根本无需我去费心。”
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的顶撞之语,丈夫与儿子在位时,对她敬爱有加,华太后愕然之余,怒气更甚,拿过一旁茶盏砸在赵青炜脚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皇帝能说的话吗!”
薛太后吓得身体一颤,眼泛泪花,强忍惧意斥责道:“青炜,快给太后跪下!”
赵青炜咬牙跪下,注视地面的眼中满是不服。
“你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华太后对薛太后说道,又转回对准赵青炜,“懦弱少威,君仪失度。你如此不争气,如何能守得住我大兖的江山?若是文帝在世,那些事在堂上早已迎刃而解。”
太后的呵斥越是严厉,越是令赵青炜生出满腹委屈。
这天下他根本就不想要,这皇位,是被他们硬生生推到他手里的。
他原本只是想,当一个在封地自得其乐的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