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319)
陆旋眨眨眼:“御史所说的罪过,我早就在奏疏里说明过了,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乌白马角,陛下自有定夺。”
他拱手,偏头低下去:“就算是微臣让事情变得麻烦了,微臣不图功劳。陛下能念在微臣有苦劳,微臣便知足。”
这副“吃了亏我不说”的语气,赵怀熠好气又好笑。
“今日你先回府,未经传召,不要擅自出府。等着吧,接下来有你受的。”赵怀熠说。
陆旋道:“臣胸怀坦荡,陛下是明主,不怕没有天理公道。”
赵怀熠挥挥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离开皇宫,陆旋松了口气,青天白日的,他这明晃晃的目标,再不能随意走动,只好别无选择地去了那座没住过一日的将军府。
陆旋抵达京城的消息,班贺在官署便得知了。
想也知道那小子没法明目张胆去找他,班贺在官署里忙到日头西沉才回去。
闵姑准备的饭菜都凉了,听见他回来的声音,连忙起身帮他热饭菜。另一间房里亮着灯,传来背书声,班贺没去打扰,径直回房换衣裳。
一双手从门后伸来,一手扣在胸前,一手捂嘴,班贺猛地一惊,立时反应过来,反手向身后那人的脸摸索。
捂嘴的手松开,握住他伸过来的,想也不想牵到唇边,印在露出的腕上。
温热的肌肤下脉搏跳动,这具身躯如此鲜活,远非黑白分明的信件可比。揽在胸前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班贺像是被某台重械压制,冰冷坚硬没有生命的天铁只让人感受到无情的窒息,拍了几下催促陆旋放手,竟然感觉死里逃生了一回。
班贺转身,直面数月未见的陆旋:“我就知道你安分不了。”
“我穿了常服,趁天黑才出门的。”陆旋说着,身体忍不住下倾靠近,下巴搁在他肩头,脸颊贴上脖颈,舒服地眯了眯眼。
“皇帝叫我不要随意出府,只能待在那间宅子里。”他小声抱怨,“进门看见府里有个陌生老头,还以为是走错了。要不就是我不在的时候,宅子易了主。”
班贺笑着轻摇头:“那是给你请的管家。这么大个宅子,在或不在,都需要人打理。”
“管家?给我请的?”这词对于陆旋来说过于生疏,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我还能用管家?”
班贺说:“你连知州都敢敲诈,管家怎么不敢用了?”
陆旋一本正经:“那不叫敲诈,御史说了,那叫公然索贿。”
班贺:“……”
他怎么还一脸得意的样子?
第187章 黑白
班贺朝外望了眼,闵姑还在厨房里忙活,反手关上房门,点上灯。
“自己坐,我换件衣裳。”
“嗯。”
他不避讳地在陆旋眼前宽衣解带,除去绯色官袍。身后那双眼眸一眨不眨,几如实质传达想帮把手的迫切,却规矩地坐在原处,理智勉强控制住被欲念动摇的四肢百骸。
将官服拎着领缘抛在一旁,班贺身上只着素色中衣,拿过外袍套上,回头正对上陆旋失望的眼眸。
屋里桌椅齐全,他偏挑床边坐着,大剌剌的,比在自己那座宅子更自在。
盯人时理直气壮,被人反盯倒开始有些慌,陆旋顾左右而言他:“刚从官署回来,累了吧?”
班贺说:“不累。再累也没有你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吧?你也没休整,就去见了皇帝,又赶来等我,让自己这么劳累做什么?”
“在外边没睡几场好觉,为了让人写下指控罪证,熬鹰似的和他整宿相对,还要为招抚四处奔波。忙到头被一纸诏令叫了回来,千里迢迢,骑马颠簸,不敢懈怠,确实累了。”陆旋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床铺里,陷入班贺气息的包裹中,闭上双眼没了动静。
眼珠儿在闭合的眼睑底下晃,班贺明知故问:“你要睡了?”
“嗯。”他嘴都懒得张,那声音是从鼻腔里蹦出来的。
“那就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班贺迈步走到床边,挨着他坐下,似乎打定主意不动了。
陆旋睁开一只眼,突然伸手勾着他的腰往身边拖,不管不顾把头往他腰腹埋,蹭乱了发髻:“别让我睡啊。”
班贺被他一通作乱,微喘着气:“是你说困了。别……你别扯了!一会儿还要吃饭,不吃闵姑有话要讲的。”
陆旋牵着班贺腰带,目光沉沉:“说几句好听的。”
“你好好休息,饿了就、就先吃饭再休息。”
“说点好听的。”陆旋盯着他,不肯一丝松懈。
僵持片刻,陆旋伸手就扯,班贺飞快抓住,嘴里的话也蹦了出来:“我很惦念你。”
陆旋不甘不愿松了手,时机不合适,只好暂且抱着以慰身心:“我也想你。”
班贺脑门上几乎要冒汗:“有劳将军百忙之中抽空惦记。今日入宫,皇帝怎么说?”
陆旋重新闭上眼:“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述职在皇帝面前已经说过一遍了,你们那些公务正事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回来见你可不想听,说些好听的软和话诉衷肠倒是可以。”
耍赖的态度和小孩撒娇没两样,若这才是他私下里完全放松的真正姿态,那班贺真要感叹他以往的收敛克制。
但事情不是耍赖就能过去的,班贺还是得问清楚:“你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皇帝站在我这边,就有了八成把握。”陆旋说,“你站在我这边,那就是十成把握。”
对他的信任这点,倒是从一贯之。班贺道:“我的确有安排,天晴还要防个天阴。不过不由我出面,有人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