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281)
班贺捂着他的嘴:“知道顾道长嘴灵,一说就准,还是等北平自己考吧。”
顾拂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放下,方才重获自由:“不说就不说,还没找你们收钱呢。”说了这话,他脸上又是一喜,“中了武贡士,还不得大摆一桌筵席?”
班贺爽快应道:“摆,晚上就来我们家吃顿便饭,闵姑亲手下厨,顾道长可赏脸?”他这些日子没空闲,与谢缘客他们也好些时日不见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邀上好友一同聚一聚,算是借了北平中武贡士的东风。
家宴或是下酒楼都一样,有的吃就行,顾拂一拍掌心:“甚好。今日北平大登科,我去拎壶酒为他庆祝,咱们喝他个一醉方休!”
阿毛忍不住在边上戳破:“你那是为平哥庆祝吗?你就是自己想喝。”
顾拂摸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泽佑,慎言。天机不可泄露。”
阿毛把他的手拍下来,嘟囔道:“喝酒算什么天机?”
顾拂理不直气也壮:“不能明着说出口的,都是天机。”
第167章 酒醉
到了时辰,谢缘客、伍旭携妻带子都来了。平江侯娄冠知晓鲁北平参加武举的事,榜在兵部外边一放他便立刻得到了消息,只是自己有事不得脱身,派了娄仕云全权代表。
这回娄仕云知道他师父不爱收礼,没再干出送一车礼物的事来,而是中规中矩地送了两枚碗大的金锭。
能花又好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反正不是给自己的,班贺视若无睹,装作没看见鲁北平纠结到一起的脸。
后通知的人都到位了,反倒最先提摆席的顾拂还没到,班贺索性站到门外等待,陆旋也跟了出去。
两人在门外乐得清静,让鲁北平去面对其他人,随口闲白,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站了一会儿,顾拂总算是来了。他双手揣在身前,身后跟着两人,似乎抬着什么,班贺面上的笑容随着他们靠近逐渐僵硬。
顾拂的两个徒弟易凡、易俗肩担着将近半人高的酒坛,沉甸甸的分量让两个少年不堪重负,要不是陆旋手疾眼快上前扶了一把,差点就要磕碎在门前。这么多酒撒了,酒味儿起码半个月不会散。
见着顾拂带来的酒,班贺后悔自己答应得那么爽快了,在听见顾拂那酒鬼说要喝酒的时候,他就该提起十二分的警觉。这会儿也没法把人拦在门外,只得一同将那大得吓人的酒坛接纳入门内。
而接纳一个酒鬼和那一大坛酒的后果,就是得同时面对好几个醉鬼。
闵姑耳根子软,禁不住好言相劝,顾拂哄人又是有一手的,三杯下肚,她便成了饭桌上第一个头晕眼花被送回房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拂在桌上领着一帮人划拳、行酒令,靠着多年累积的经验让其他人接连败下阵去,连平日严格约束自己的鲁北平都被顾拂灌得只知道傻笑。
陆旋面上不显,眼神有些迷离,好在举止如常。班贺成了酒桌上最清醒的,哦,还有阿毛——他巴不得其他人多喝一点,那样桌上的肉都是他的了。
娄仕云难得遇到如此高兴的场面,兴奋之下坚持到了最后。直到其他人再也喝不下,顾拂一个人喝没趣,终于宣告这一桌酒席就此结束。
尽了兴各自归家,伍旭有妻儿相伴,先走一步,顾拂在两个徒弟的搀扶下往外走,班贺嘱咐阿毛和陆旋两人简单收拾,他送谢缘客回去。
顾拂蹒跚的脚步一停:“不,不用你送了。我这……嗝,我这儿不是有两个么?”他抬手一推,将易俗轻轻推出去,“让、让易凡送他。”
易俗嘴角一垮:“师父,我是易俗。”
“我也有!”娄仕云手臂一挥,大笑着拍打左右两个长随的肩,“我也有两个!都借给师父,我、我自己能回去!”
娄规、娄矩腿发软,异口同声:“世子!”
班贺无视那俩醉鬼,对易凡易俗、娄规娄矩说道:“照看好你们家道长和世子,快些回去吧。”
得到放行,易凡易俗、娄规娄矩生怕身旁的醉鬼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来,头也不回地架着人快步走出门去。
等班贺送谢缘客到家,再折返,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声,黑灯瞎火,唯有厨房透出微弱灯光。
厨房边上传来水声,还有瓷器相碰的声音,有人正蹲在水井边……洗碗。
班贺走上前,轻拍他的肩:“言归?”
陆旋回头看来,微弱灯光下面容不似白日那般五官分明,双颊被酒气熏染,眼神也不复清明。
班贺音量放轻了:“不是说,让你和阿毛简单收拾一下就好,明日再处理?”
他说了什么,陆旋稍有些迟钝的脑子得想一下,才回复:“北平醉得厉害,阿毛也困了,都先去睡了。我在等你。”
班贺垂眸看了眼装着碗碟的盆,目光又重新回到他脸上:“这么等?”
陆旋点头:“嗯,床上冷冰冰的。反正无事,洗一点打发时间,明日也少些麻烦。”说完,他又低下头去,把手里的碗洗完。
班贺站在边上默然望着,有些好笑,这架势像是专门来洗碗的。当初,在玉成县的时候,他受了伤身体还未恢复,做不了别的事,便也闲不住地帮着收拾那间小院子。这会儿喝醉了酒,脑子里居然还能有这桩事。
班贺神色柔和,抬手搭在陆旋肩上:“我回来了,你还要接着洗?”
陆旋抬头,想了想:“哦,不洗了。”
班贺搭在他肩头的手没像往常一样轻拍,而是轻柔地来回抚摸了两下:“净手,回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