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周指尖颤了颤,视线点点落过跟前的骨骼,他盯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眶,像是酝酿了下开口,
“唐突了。请问,可不可以和我握一下手?”
鬼懵懵的,伸手,“嗯。”
下一刻,却是十指交握。
骨节嵌入指缝,细细摩挲,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半晌,就看人慢慢背过脸,如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陆衍周拭了下眼睛:
“是…我的阿秋。”
…
林宿在门口旁观,转头,“这能摸出来?”
贺振翎低眼,“骨骼不一样,太熟悉的人之间,也许能。”
林宿没怎么关注过骨骼。
他闻言,目光就近落在身旁。因为里衣贴身,后者骨架和肌肉线条很明显,线条紧实流畅。宽肩,窄腰,胯骨…
视线滑过,垂在身侧的指节似蜷了下。
上方传来一道沉声,“…你在看什么?”
“你的傲骨。”
“……”
贺振翎扯了下嘴角,偏开头,“呵。”
在他偏头间,鬼飘了过来,小小声叫了句,“大人。”
林宿转头,“?”
一眼扫去,只见那头白无常不知在和陆衍周说着什么。
鬼好像有点羞涩,“那个好帅的男人,是不是认识我?”
是啊,你相好的。
林宿没说话,点点头。
跟前的骨头泛了点粉红,鬼又悄声,“他不会是我的粉丝吧?他跟我握了下手,都激动哭了。”
林宿,“……”
雪泥马惊叹:【好惊人的思路!】
林宿顿了顿,“也算是。”真爱粉。
“那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给他看了你的画像。”
林宿说着一掏,贺振翎来不及阻止,那幅画像就重出江湖:..●皿●..
鬼,“………”
鬼:●皿●!
他捏着画纸,端详半晌,“这样都能认出我来?怎么认的,默认吗?”
林宿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不是。”
鬼抬头,“嗯?”
所谓青梅枯萎,竹马老去。
“只是他希望,从此遇到的鬼都是你。”
-
认出了这只鬼就是沉秋。
陆衍周准备先把他接回家里,他能开阴阳眼,也不愁没法交流。
只是现在魂魄找回来了,却还是没有阳寿。
“林先生。”陆衍周请求道,“陆某枉称陆家家主,学艺不精,请先生指点,我该怎么救回阿秋?”
雪泥马摇头:【不是他不精,是你太不是人。】
林宿略过这番听不出褒贬的话,说,“已经活过来的人,也不能再强行交易,去索他的性命。这件事我会再想办法。”
他说着,余光瞥了眼还在不远处嗨皮的白无常。
后者若有所感,背影卡顿了一下。
林宿收回视线,“你先带人…鬼,回去吧。”
陆衍周郑重道,“多谢林先生。”他说着叫上沉秋,“我们先回家好吗?”
“诶?”沉秋羞涩,“跟着才刚见一面的男人回家,也太不矜持了吧…”
他嘴上一边说着,身体诚实地飘了过去。
林宿,“……”
两道身影渐渐远去。
林宿对贺振翎道,“你看,我就说他是只不正经的鬼吧。”
贺振翎冷笑,“总比给我发骚扰短信的人好。”
林宿若无其事地转头,“你聊天的尺度有些越界了,小贺。”
贺振翎平静,“你还知道尺度?我以为你都是18起步。”
“我今年才17。贺老师,别胡说。”
身旁呼吸似微一顿。随即,“…呵!”
…
沉秋这边暂时没事。
剩下的,就是工头那里。
林宿回去后,直接去了三清堰,敲开工头家门。来开门的是工头老婆,对方见了他一愣,神色微凝,
“…小先生?”
雪泥马:【她上次见你,还叫的“大师”。】
林宿说:他们大概也是一户一师制。
他开门见山,“我来看看人。”
“诶…好。”工头老婆便侧身将他请了进来。
进门,正遇上他们吃饭。
工头手里拿了个馒头,见他进来,停下看了眼,“这是谁?”
他对昏睡期间的事一概不知。
他老婆就说,“是洵城的风水先生,也是来帮过忙的。”
一听洵城,工头眉心就皱起来,“有什么事?”
林宿扫了眼他的八字。
果然是被改动过了。晖城协会强行撕毁契约,硬还阳寿,虽然也是“帮人”,但不付出任何代价——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说,“与你交易的那只鬼,并非恶鬼。你们强行撕毁契约,需要供奉他10年,来积德还债。”
工头老婆一惊,“10年?不是都解决了吗?”
“你们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做的交易,后面又反悔。强卖强退,易遭反噬。”
“胡说八道!”
工头激动地一拍桌,“人晖城的大师都说了,这事了了。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人也好好的,你突然跑来说什么供奉10年。扯淡!我又不欠那鬼什么。”
工头老婆“诶”了声止住他。
又对林宿说,“就是啊,小先生。那边说全解决好了,鬼也封了起来,再也不会作恶了。”
林宿眉一挑,似笑非笑,“作恶?”
他看人还要说什么,直接道,“那只鬼本来是可以取你性命的。”
甚至如果愿意,晖城那些人也活不了。
只是因为一直记着不要变成厉鬼,沉秋才从未真正动手。
工头被他说得怵了下,又挥手,“反正不可能!让我在家里供奉一只鬼10年——”他说着忽而侧目,狐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