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略仰头,四哥背着光,面部轮廓打下深色的阴影,却愈发俊朗,“四哥,风雨我都陪着你。”
也许两人没有如黛与徐公子这般情深,但闻姝觉得比起盲婚哑嫁,嫁给四哥,是她最好的选择,而她也不想四哥孤军奋战。
沈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风雨我来扛,你陪着我便可。”
这话宛如承诺,随着风飘散,越过叮咚的檐铃,在山间回响。
这根救命稻草,总算是他的了。
闻婉鼻尖酸涩,明澈双眸中笑意渐深,“好。”
上山时,沈翊自顾自的牵着闻姝的手,并未过问闻姝的意思,下山时,他却坏心思的,偏偏要问闻姝,“能不能牵你?”
闻姝羞臊得耳垂泛红,撇了撇嘴,“我若不让,四哥便不牵吗?”
从前怎得没发现四哥还是个“登徒子”,故意逗她。
“不让也得牵,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是怕你摔着。”沈翊志得意满地握住闻姝的手,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昂首挺胸。
他性子冷沉,极少露出这副模样,把凌盛看呆了,撇开视线,看不下去了,这不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去哪了?
但凌盛看着路旁的花草目光逐渐模糊,为主子感到欣喜,主子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今终于有人能为他分担一二了,主子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翊将闻姝送回永平侯府,离去时顺手为她扶了下发髻间的兰花簪,“你等着我。”
“好。”闻姝明白他的意思,让她成为燕王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沈翊定要筹谋良久才能成事。
沈翊一走,闻姝进了屋,喝着茶,瞥见月露欲言又止的神色,无奈失笑,索性告诉了她。
月露听得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半晌没说出来话。
闻姝还觉得难为情,毕竟两人兄妹多年,怕月露觉得这般于礼不合。
谁知月露大喜过望,“太好了!姑娘以后终于不必再受欺负了!”
月露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姑娘是怎么过来的,她都看在眼里,常常心疼到无以复加,可她又没办法帮姑娘,若是姑娘成为王妃,以后再无人欺凌姑娘了。
闻姝松了口气,是啊,亲近之人,只会为她喜悦吧。
“姑娘苦尽甘来了,不枉我方才给菩萨们烧了这么多香。”月露抹了把眼泪,去岁得知侯夫人要让姑娘去做媵妾,月露急得不行,现下姑娘有了这么好的归宿,喜极而泣。
月露可不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只知道燕王待姑娘好,姑娘嫁给燕王,往后都是好日子。
踏雪听见动静,从床榻上溜达下来,蹭闻姝的鞋尖,她弯腰抱起踏雪,梳理着它的毛发,弯唇一笑,“嗯,苦尽甘来了。”
她半生坎坷,即便成为燕王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但和四哥一起,好似也没什么可怕的,生死都一起吧,反正他们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
*
沈翊一回府,就撞见端着点心吃的千留醉,他睨了眼穿得像只花蝴蝶一样的某人,“你怎么还不走?”
正吃着点心的千留醉满面疑惑,“不是你留我在王府的吗?”
沈翊轻咳了一声,笑意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来,“你可以走了,本王不日就要迎娶王妃进府,你在不合适。”
千留醉:“……”
“卸磨杀驴玩得挺溜啊沈丛昀,”千留醉恶狠狠地咬了口点心,仿佛在咬某人的脑袋,嗤了一声,“小娘子答应你了?瞧你这样子,要是有狗尾巴都摇起来了。”
“她答应我是迟早的事,罗管家,赶紧给他收拾东西,”沈翊手中执扇,虚空点着,“对了,再把兰苑打扫干净。”
燕王府也有个兰苑,但比永平侯府的兰苑要大得多,也要精致得多,那原是给王妃的住处,还把旁边两个小院子扩了进去,是整个王府最大的院子。
罗管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忙恭维道:“是,恭喜王爷!”
千留醉看他一脸开了屏的孔雀样子,忍不住泼冷水,“小娘子答应你怕是没觉察出你的真面目吧,你说你这算不算骗婚啊?”
千留醉不用想都知道沈翊必定在闻姝跟前卖惨来着,可这尊杀神哪惨了?手里的刀不知见了多少血,怕是一滴都不敢让闻姝瞧见。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赵耀祖瞎了的那只眼。
沈翊目光一沉,觑了千留醉一眼,“做人最重要的是管住自己的嘴。”
千留醉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只要你帮我脱身,我保证撬不开嘴。”
近来被澜悦缠得他头疼,当初怎么就救了那个小妮子呢。
沈翊现下哪有功夫搭理他,“等我大婚后再说吧。”
“……”千留醉望着沈翊离去的背影,可算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了,气得他又吃了一盘点心,恨不得把燕王府吃穷才好。
过了两日,沈翊特意挑了瑞王在泰平殿时前去求见顺安帝。
“给父皇请安,给皇兄请安。”沈翊心情上佳,问安也利落。
顺安帝抬了抬手,“起来吧,翊儿来得巧,你皇兄正说着你上次巡查税粮办得好,要再让你去察看各地春耕呢。”
瑞王好似找到了压制沈翊的法子,就是将沈翊摁在农事上,农事在大周是重中之重,可既不涉及钱财,也不涉及兵权,还要满面尘土的到处转,是个苦差事,也是最没“前途”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