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夜里似乎很少被沈翊起夜的动静吵醒,偶尔被惊醒,是因为沈翊做了噩梦。
闻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嫁给四哥之前,好似没多少情啊爱的,更多的是习惯,日子一点一滴的过,竟也培养出了无比深厚的情谊。
这就是日久生情吗?
于四哥,是友情,是亲情,是爱情。
如今,是她的全部。
出阁之前,闻姝也看过不少郎情妾意的话本,只是她从没奢求过,早早的,她就知道要将心收好,嫁给普通且清白的人家,平平淡淡把下半辈子过了。
嫁给了四哥,也不知什么时候心就往他身上跑了,抓都抓不住,等她醒过神来,也不想收了。
而她这一生,似乎也没法平淡。
娘亲的仇,几时能报呢?
闻姝闭上眼,似一只熟虾,蜷缩起身子,静静地听着铜壶滴漏发出的声响。
四哥不在家,那她明日就找些别的事做吧,忙起来,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心里计较着明日要做什么,倒也慢慢地睡着了,可翌日天还没亮就被惊醒了。
没做噩梦,也没什么动静,就是突然醒来,在安静的屋内听着自己惶惶不安的心跳声。
她望着帐子发了会呆,抬手覆盖在胸前,心跳声有些快,她皱了皱眉,索性翻身起来,睡不着就不睡了。
她拉开门时,外边候着的竹秋吓了一跳,“娘娘,您就醒了?”
从前唤王妃,后边册了太子妃,上下便改口称“娘娘”。
闻姝点点头,“我去祠堂上香。”
“奴婢陪您去。”竹秋跟在她身后,不仅竹秋,闻姝身后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把闻姝当孩子似的,在府里还要守着。
太子殿下出征前可吩咐了,若是太子妃出了事,她们也得跟着陪葬,这是太子头一次说这样的狠话,谁敢不尽心。
去祠堂,要路过兰嬷嬷的院子,她看了一眼,心底就涌起酸意,犹觉得对闻妍下手轻了。
“喵~”踏雪睡在兰嬷嬷院子的墙头,听见动静抬起头,一看见闻姝便起身,双爪扒着墙头伸了个懒腰,才跳下墙头,冲闻姝跑来。
“你守着兰嬷嬷呢。”闻姝弯腰抱起踏雪,摸了摸它的脑袋。
先前闻姝沈翊受伤,不让踏雪进兰苑,踏雪一直养在兰嬷嬷这,它怕是也想兰嬷嬷了。
“喵呜~”踏雪舔了舔闻姝的手心,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瞳望着闻姝。
“真乖,兰嬷嬷没白疼你。”闻姝抱着踏雪去了祠堂。
兰嬷嬷的牌位挪进了祠堂,闻姝也将娘亲请了回来,有时候站在这里,总觉得苦涩不已,旁人阖家团圆轻而易举,而她和四哥想与家人团聚,只能在祠堂。
闻姝放下踏雪,洗手燃香跪拜:“四哥远行,劳诸位长辈在天有灵,护佑四哥,晚辈定早晚三炷香,瓜果点心不断。”
“喵呜~”踏雪好似应和闻姝的话,对着牌位喵喵叫。
闻姝跪在蒲团上三叩首,起身将香插入香炉,又合掌拜了三拜。
“踏雪,走了。”闻姝转身对踏雪招呼了一声。
“喵……”踏雪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第099章 君臣
边境, 龙崖山脉,龙崖城内。
一座僻静的小院里,兆远站在庭中吹了声口哨, 一只灰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上, 兆远摸了摸信鸽的脑袋,从它身上绑的小竹筒里取出一枚信笺。
信笺收入掌心, 他一抬肩,信鸽就展翅飞出了小院。
兆远望着隐入林稍的鸽子, 拿着信笺回了书房。
书案后,永平侯正披着一件外衣在看舆图,桌角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屋内飘散着苦药味。
“侯爷, ”兆远拱手,“柳枝来信了。”
永平侯略抬起头,“柳枝甚少来信, 看来是摄政王有动静了。”
兆远把信笺交给永平侯。
展开一看, 永平侯眉峰蹙起, “摄政王要来边境。”
“那可如何是好?”兆远脸色大变, “侯爷您才受伤, 摄政王就急不可耐,显然没安好心。”
永平侯回到边境快两年了, 可摄政王一直没来边境,永平侯才受伤就来了,怎能不叫人担忧。
摄政王不在边境这场仗都打的这么艰难, 要是来了, 更是无法想象。
毕竟当初摄政王是打败过永平侯的人,那着实是个武将天才。
“他应当是听说太子亲征, 这才来了兴致。”永平侯抬手将信笺在烛火内点燃,扔到唾壶中。
兆远脱口而出,“太子才弱冠,哪里是他的对手,况且太子从未上过战场。”
连永平侯都要小心应付的人,太子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顶什么用。
永平侯瞥了他一眼,目光幽深,却没说话。
兆远心下一凛,拱手告罪:“属下失言。”
不管怎么说,那是太子,他这个语气,算是大不敬。
永平侯摇了摇头,“他才弱冠不久,却斗倒了魏家,你有这个能耐?”
兆远哑口无言,面色悻悻。
还真没有,魏家像是众人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叫人喘不过气来,多少人恨的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笑脸相迎,从前连军饷都要看魏家的脸面,他们不知吃了多少亏。
从一个饱受争议的外室子到如今的太子殿下,沈翊只用了两年时间,世间几人能做到。
“有太子殿下乃是大周之幸。”永平侯从不掩藏对沈翊的夸赞,只恨不得是自己的血脉,做了太子这么多年名义上的父亲,也是他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