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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太长,闻姝看的很慢,每个字她都看得懂,可却没办法读懂整篇,也并非读不懂,而是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为生父永平侯对她不冷不热,原来永平侯并非她的生父。
她居然是楚国公主,可她却嫁给了大周皇子。
闻姝脸色发白,眼中盛着茫然,看向兰嬷嬷,“嬷嬷,这就是之前您不想我嫁给四哥的原因吗?”
兰嬷嬷颔首,面上有些沉重。
从小在大周长大的闻姝,是楚国公主,一旦被大周皇室知晓,闻姝的下场只有死。
“楚国公主和周国皇子,生来就是宿仇。”如果一开始兰嬷嬷就知道沈翊的身份,她一定早就阻止闻姝和沈翊相处了。
“不,我和四哥不是仇敌,”闻姝眼神固执,“我们彼此相爱,是眷侣。”
“我自幼在大周长大,我不是楚国的公主,楚兴帝杀害了娘亲,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才是我的仇敌,我要为娘亲报仇。”即便这个仇敌于她而言太过艰难,她还是会拼尽一切去为娘亲报仇。
兰嬷嬷没有与她争辩,而是看着书信说:“姑娘,你往后翻。”
闻姝抿着唇角,往后翻了一页,是兰泱对她的祝愿:
“娘亲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不必沉溺于仇恨,是我识人不清被人利用,与人无尤,若是你长大了有能力,便帮扶灵兰族一二,怪娘亲自私,耽于情爱,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娘亲对不住你,要将这个重担托付给你,姝儿,娘亲愧对你。”
擦干的眼泪又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滚落,一滴泪水打湿了信封一角,闻姝连忙抬起手,抹去眼泪,“娘亲中的毒,你们都没办法解吗?”
“那是一种混毒,世间能解之人少之又少。”兰嬷嬷眉眼半垂,其实也有一定的可能解毒,只是若解毒,腹中的孩子定然保不住,可毒却未必能全部解开,很有可能孩子没了,毒也没解掉。
兰泱溺于情爱,被人利用,圣女之身,却做了旁人妾室,还中了毒,让族人的期待落了空,枉为灵兰族圣女,她不能再连下一任圣女都保不住,所以她只能选择保孩子。
这些,兰嬷嬷打算和“心头血”一事一并瞒着,姑娘已经够苦了,何必再告诉这些让她雪上加霜。
闻姝的眼泪擦不尽,袖子都打湿了,纤长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沾湿,一簇一簇的,在她眼底垂下一片阴影。
她把信翻来覆去地看,看见“龙崖山脉”的字样,问兰嬷嬷,“娘亲说在龙崖山脉深处藏了一个宝物,那是什么东西?”
兰嬷嬷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是她独自去藏的,往后若有机会,你亲自去找,你有玉哨,山中蛇虫伤不了你。”
闻姝有太多的疑问,“那父……永平侯知道娘亲的身份和我的身世吗?”
兰嬷嬷回以肯定的答案。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他为什么肯帮娘亲?”闻姝一直觉得永平侯不关心她,可原来,永平侯是在用身家性命保护她和娘亲。
大周最骁勇善战的将军,却收留了敌国皇室的贵妃和公主,若是当初永平侯将二人押解至顺安帝跟前,这可是大功一件。
兰嬷嬷:“永平侯中了毒,你娘亲给他解了毒,救了他一命。”
“又是毒?”闻姝愕然,“永平侯的毒又是谁下的?那个时候不是洛河之战,难道是楚国下的毒?”
“这个我也不晓得,你只能去问永平侯。”兰嬷嬷到底是半路才遇到兰泱,很多事也没有经历过,兰嬷嬷不止一次懊悔过,要是她早点遇到兰泱,也就不会让兰泱被楚兴帝给骗了。
闻姝将书信折叠收好,取出那枚麒麟玉佩在掌心摩挲。
兰嬷嬷说:“我后来着意打听过,麒麟图腾是楚国皇室的象征,勿要叫旁人瞧见,否则要出大乱子。”
“旁人信不得,你生父也信不得,他是要你母亲的命的人,你决不能与他相认。”说着兰嬷嬷替闻姝觉得悲哀。
在大周来看,她是楚国公主,一旦被人发觉就是死罪,在楚国来看,兰泱偷走了楚国宝物,一旦楚兴帝知道闻姝的存在,也会逼问她,甚至杀了她。
天下之大,却没有闻姝的容身之处。
所以这些年兰嬷嬷拼命掩藏她的身份,只是想让她平安的活下去。
闻姝攥紧麒麟玉佩,将手掌心磕出红印,眼底一片冰凉,“我不会与他相认,我会亲手杀了他。”
娘亲一片真心待他,却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天下的负心汉都该死!
兰嬷嬷小幅度的挪了下手,握住闻姝的手背,“天家无情,帝王更是无情,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控制了你娘亲,楚国就可以控制灵兰族,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所以你和燕王成亲的时候,我才会极力反对,我只怕你会重蹈覆辙。”兰嬷嬷欣慰地笑了笑,“但好在,你比你娘亲幸运,得遇良人,我也尽可放心了。”
“嬷嬷,您不能放心啊,”闻姝放下玉佩,反握住兰嬷嬷的手,凑近了她,双眸通红,哀求地说:“我和四哥才成亲不久,谁知道他往后会不会变,你得盯着他才好。”
兰嬷嬷笑她:“是谁方才笃定的说“彼此相爱”?”
“嬷嬷不会看错人,燕王待你好,我看得出来,相处十年有余,成亲近一年,足以看得出品性如何,”兰嬷嬷将手从闻姝手中抽出,温柔地搭在她的发顶,“姑娘,你娘亲命太苦,希望神女能善待你,接下来路得你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