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今日也要跪到深夜,可晚膳时间都没到,就有掌事嬷嬷来和她说可以回去歇息了,接下来不用她守着。
闻姝起来时膝盖酸痛,倒还要感谢顺安帝提出立沈翊为太子,及时给她带来了便利,少跪一刻是一刻,本也不想跪魏家人。
她从灵棚内出来,沈翊上前几步扶着她,“还好吗?我背你。”
闻姝摇摇头,“没这么严重,还能走,回去吧。”
两人出了慈和宫,沈翊才说:“想现在去见汪夏吗?还是明日?他关在掖庭。”
闻姝想了想,要是明日见又得再进宫一趟,“现在吧,见完再出宫,咱们去见不会被皇上知道吧?”
“无碍,我安排好了。”自从顺安帝传出要立沈翊为太子的话,现下谁不给沈翊面子,不管顺安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的确给了两人方便。
两人到掖庭,由掌事太监带路,来到一间屋子前,掌事太监低着头说:“王爷,王妃,汪夏就被关在里边。”
闻姝抬头看了沈翊一眼,沈翊松开她,“我在外边等你,你自己进去行吗?”
“可以,你等我一会。”闻姝只需要进去证实一些事,不会很久。
“好,去吧。”沈翊看着闻姝进去,门被关上。
掌事太监忙端来一把椅子请沈翊坐,他就坐在门外等候,“你先下去吧,一会喊你。”
“是,奴婢告退。”掌事太监躬身退了下去。
屋内的气味极其难闻,不知是血腥味还是尘土味,闻姝一进去,就用帕子掩了掩鼻端,里边没有烛火,但靠西的窗户烂了半扇,正好夕阳余晖洒入,勉强能看清屋内的状况。
汪夏的头发散了,满头华发凌乱坐在墙角,像是路边的乞儿,听见动静,他略抬了抬头,看见闻姝觉得奇怪,他知道闻姝是燕王妃,却不知道闻姝为何而来。
闻姝也没废话,她从荷包中取出那枚玉哨,问:“你识得此物吗?”
一枚半指长的玉竹口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芒,晶莹剔透,不似凡物。
老太监眯起眼随意扫了一眼,当他看清玉哨模样时,突然高高仰起头,爬跪了几步上前,嘴里呢喃着:“怎么会?你是从哪得来的?”
说着,老太监伸手好似想摸一下,闻姝也没收回来,就这样悬在空中,让他看清楚,“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你母亲?你母亲叫什么名字?”老太监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手都快碰到玉哨了,却又收了回来,怕自己脏污的手玷污了尊贵的宝物。
闻姝:“兰泱,我母亲的名字,她已经去世了。”
她一说完,老太监立马跪得端正,单手抚胸,以额触地,虔诚地说:“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圣女驾临,请圣女降罚。”
闻姝收起了玉哨,“免礼,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到大周的?”
老太监抬起头,看见闻姝的眼神都变得热切:“我叫兰夏,二十多年前外出行医时,被人迫害,送到宫中做了太监,便再没出去。”
好好的一个人,做了太监,入了宫,便是一辈子也别想出去了,宫女到了一定的年纪还能被放出去嫁人,太监却得老死宫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同族的缘故,闻姝心情有些低落,“魏皇后的断生散是你给的吗?”
“是,是,圣女怎么知道……”兰夏恍然大悟,“难道魏皇后想害圣女?我实在不知,全是魏皇后逼迫于我,我在冷宫当差,过的猪狗不如,若是不为魏皇后办事,只怕早也死了。”
“我没怪你的意思,你的医术很好吗?”闻姝在看见这个老太监的时候,就想到了兰嬷嬷,兰嬷嬷病得越发重了,如今这个同族人,会是兰嬷嬷的救星吗?
兰夏回:“不敢和圣女比肩,但在同族中也算名列前茅,只是多年圈禁宫廷,记性不大好了,圣女若有需要,我必殚精竭虑。”
闻姝抿了抿唇,原本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却被人迫害成了冷宫的太监,老天当真无眼,世上恶人也当真不少。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可知晓一些皇室秘辛?最好是和皇家子嗣有关的。”在宫里待了二十几年,就算是最底层的太监,应当也知道不少事。
兰夏连连点头,面对闻姝知无不言,“有,有,我知道很多妃嫔的孩子都死在魏皇后手中,还有……”
他说了许多,闻姝默默地听着,直到太阳落入山后,收尽最后一缕光芒,屋内昏暗了许多。
“你先在这待着,我想办法保你出去。”不管能不能治好兰嬷嬷,闻姝总得试试看,只要有一丝希望,闻姝就不能放弃。
“是,谢圣女搭救。”兰夏顿时精神了起来,他原以为必死无疑,峰回路转,却遇到了圣女,还能保住自己这条命,老天总算眷顾了自己一次。
闻姝带上门出去,沈翊站了起来,“聊了这么久,我还想着要不要叫人掌灯。”
“回去吧。”闻姝搭上沈翊的手腕,这里不便讲话。
“行。”沈翊牵着她,喊了掌事太监来叮嘱了几句。
“别让他死了。”闻姝吩咐。
掌事太监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是,奴婢明白了。”
魏皇后被废冷宫,瑞王被贬圈禁,眼看着燕王要做太子,掌事太监自然不敢得罪。
两人一路出了宫,上了王府的马车,闻姝才放松了心绪,懒洋洋地靠在沈翊肩头,“他真是灵兰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