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怎么来了,”永平侯放下马鞭行礼,“这两个逆子欺负弟弟妹妹,致使小七摔伤骨裂,儿子正罚他们呢。”
章氏见老夫人来了,忙跪下来求情,“母亲!求母亲救琅儿一命,琅儿真的受不住了,他可是你嫡亲的孙儿。”
老夫人望了眼两个小子后背的伤,皱眉道:“小孩子之间打闹偶有失手也正常,伤了小七是要罚,只是都是孩子,莫要罚的过重了,你这几鞭子下去,是要让老太婆少两个孙儿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是隔辈亲,哪能不心疼孙子啊。
永平侯向来孝顺,老夫人开了口,他不得不考量,“小七这次着实伤的厉害。”
老夫人颔首,思忖片刻便道:“这家法就免了,罚他们在祠堂里跪到天黑吧,料想他们定能反省。”
比起马鞭,罚跪便不值一提了,永平侯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两人,偷偷懒,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老夫人许是不想让永平侯为难,又说:“小七受苦了,我那还有根百年老参,待会送来给小七补补身子。”
恩威并施,永平侯便不好再拂了老夫人的意思,便道:“既然母亲求情,此次就罢了,若下次还被我知道你们敢欺凌兄弟姊妹,我决不轻饶!”
章氏等人如临大赦,一边答应着,一边吩咐丫鬟婆子把两位公子抱回院子里,就算要跪,也要先找大夫把后背的伤口上药止血才行。
他们走的急,兰苑一下子就空了,闹剧终于散场。
老夫人要进去看看闻姝,永平侯作陪,闻翊便先回北苑换了身干净衣裳。
换好衣裳,闻翊出门时看了看天,层层阴云遮挡了日光,风中透着凉意,檐铃叮当,还要许久才天黑。
今日看似把闻琅等人吓得够呛,阵势摆得足,可和闻姝的痛苦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他也早知道,若是真有人心疼闻姝,小姑娘也不会受今日之苦。
闻翊垂下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中的寒意。
再度回到兰苑,老夫人和永平侯都已离去,不过兰苑多了不少东西,管家送来的各色摆件,衣物用具,菜蔬补品,还多了两个使唤婆子。
今儿闹这一出,也不是没好处,起码往后闻姝的日子能好过不少。
“四公子来了,尚未用午膳吧,在这吃点吧。”兰嬷嬷知道闻翊在教闻姝读书识字,因此对闻翊颇为客气。
闻翊是有些饿了,也就没客气,吃完午饭后,才进屋看闻姝。
闻姝喝过药已经睡着了,月露在一旁守着,见四公子进来,忙端了张圆凳摆在床边,“四公子请坐。”
闻翊坐了下来,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再看左手被夹板固定,遭了一番罪,愈发显得瘦弱了。
月露拿帕子给闻姝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姑娘像是疼晕过去了,一个劲的冒汗。”
“我来吧,”闻翊伸手,“你先去忙,我守着她。”
月露时常听姑娘提起四公子,知道四公子对自家姑娘不错,便也没推拒,将帕子递给了他,“有劳四公子,我去烧壶热茶来。”
闻翊接过帕子,瞧着有些眼熟,展开一看,手指蓦地顿住,凛冽目光钉在那株墨兰上。
这条帕子竟与他木盒中染血的那条帕子一模一样!
第011章 是她
“月露,”闻翊忽得回头,喊住即将迈出门槛的月露,抬手问道:“这帕子是谁的?”
月露又折返回来,说:“回四公子,这是姑娘的帕子。”
闻翊咽了咽喉咙,嗓音略发涩:“是外边买来的吗?”
“不是,”月露摇头道:“是兰嬷嬷做的。”
闻翊心里头那团沉寂下去的火苗又燃烧了起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家姑娘,去年是不是去过锡州?”
月露讶异地说:“公子怎么晓得?去年夏秋之际,姑娘随老夫人去了锡州祭祖。”
真的是她!
闻翊胸腔鼓动,耳膜发颤,外界一切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回声。
这世间竟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月露见闻翊神色不对,疑惑地问:“公子,怎么了嘛?”
闻翊失力地摆了下手,“没事,你去忙吧。”
“是。”月露虽有不解,也没多问,下去烧热水了。
月露一走,屋内静了下来,闻翊修长地手指攥着帕子,起身坐到床沿上,汹涌的目光望着闻姝,心中百味杂陈。
闻翊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苍白的面颊,拂开她鬓角被汗水沾湿的发丝,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轻喃道:“是你吧。”
收回帕子,闻翊展开又看了两遍,的确是全然相同的做工,并且拿近了瞧,这条手帕上也有很幽淡的兰花香。
那条染血的帕子最初也有,后边他将帕子洗干净,香味就散了。
现在再嗅到,闻翊才想起来,在北苑第一次见到闻姝时,好似就闻到了那种幽香,只是他未曾多想。
“轰隆——”天边猛地炸了个响雷,倾盆大雨与这个惊喜一般来得毫无预兆。
随着大雨落下,天色也越来越暗,没一会,天空黑的像深夜。
月露抱怨着,“怎么就天黑了,我得把屋内的灯点上。”
闻翊透过窗户看了眼,锡州城曲家大火那晚,夜色也是这般浓稠。
母亲葬身火海后,闻翊在护卫的保护下逃出了曲家,可一路有人追杀,他的护卫陆续丧命,就连他的伴读小厮凌盛,也为了掩护他,穿着他的外衣,引着贼人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但并没有为闻翊博得多少时间,很快又有人追上来,追兵好似源源不断,非得将曲家满门屠尽,闻翊一边跑一边想,他的母亲和外祖向来乐善好施,在锡州城备受赞誉,到底是谁,非要杀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