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喜欢。”魏家的热闹,她最爱看了。
翌日上午,沈翊带着闻姝去了福来酒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
福来酒楼位置优越,一面靠着西大街,一面倚着定河最宽敞之处,河面上停着许多画舫,定都的秦楼楚馆皆在这附近,一到夜里头各色美人穿红着绿,人来人往。
这边酒楼食铺多,白日里也不冷清,街边不少摊贩,两人所在的隔间窗户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卖豆腐的摊贩,一旁飘扬着的招旗上写“杨记豆腐”。
豆腐摊子后守着一个驼背的老丈,一边用蒲扇扇着豆腐上飞来飞去的蚊虫,一边招呼客人,有客人来就放下蒲扇装豆腐,闻姝看见好几个客人端着碗碟来的,许是就住在附近。
正好到做午饭的时候了,豆腐一会就卖空了。
闻姝手里剥着松子说:“豆腐摊生意还挺好。”
“赚个辛苦钱,做豆腐很累。”沈翊喝着茶。
闻姝看老丈驼着的背就知道,“也比种地强一点吧,种地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干旱还是洪涝都说不准。”
像镰州那样,遇到干旱太容易死人了。
沈翊放下茶盏,抓过一把松子剥了起来,“要是少些地痞恶霸的话,做豆腐是更赚。”
闻姝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卖空了豆腐的老丈并没有收摊,而是等了一会,来了个穿着洗得发白衣裳的姑娘,挑着两担豆腐,瞧着才十五六岁,竟能挑起这么多豆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闻姝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
老丈和姑娘一起把豆腐抬到桌面上,继续售卖,老丈给姑娘擦着汗,姑娘从怀里拿出带来的烧饼递给老丈,两人一同吃了起来。
闻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很寻常的一幕,她却觉得很温馨。
温馨往往是短暂的,才不过几颗松子的光景,老丈手上的烧饼都没有吃完,就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华服的公子哥,一手把玩着折扇,一手盘着两个核桃,有种违和感,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远远看见那公子哥,老丈三两口吞下了半张烧饼,然后推搡着小姑娘,想让她离开,那姑娘也没犹豫,起身挑起担子就要走。
可她却没走成,被公子哥带来的护卫拦住了前路。
“呦,这不是豆腐西施嘛,许久未见,怎么见着本公子就要走啊?”公子哥眼神佻达地上前,摸了一把姑娘挑担子的手,吓得姑娘直往后退。
老丈冲出来将姑娘护在身后,“五爷,您安好,今个儿是想吃豆腐吗?小人给您装。”
公子哥啐了一口,用折扇指着姑娘说:“滚开,老子今日就要吃这块豆腐。”
周围的摊贩纷纷探头,还有不少百姓驻足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那公子哥带着十几个护卫,谁敢出头?
“那是谁啊?”闻姝的好心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这不就是地痞流氓做派吗?”
凌盛回道:“回王妃,这是魏鹏程。”
“啊?闻妍的夫君?”闻姝惊住了,“上次闻妍成亲时我见过,瞧着不像啊。”
来接亲时,还人模人样的,如今这副“强抢民女”的架势,与先前截然不同。
“狼上了口笼还安分的像狗呢,”沈翊轻嗤道:“这才是他。”
凌盛抱着剑解释说:“魏家在定都权势熏天,魏鹏程作为承恩公世子唯一的嫡子,将来爵位的继承者,过得比瑞王还要痛快,人称定都小霸王,尤爱美色,一见着他来,有姑娘的人家纷纷躲着走。”
闻姝松子也不吃了,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站在窗前看着,“章氏还把魏鹏程夸得天花乱坠,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章氏也真狠得下心。”
沈翊侧坐着,正好能瞧见下边全貌,“她要的是权势,不是人。”
两人说话的空档,魏鹏程已经踢开了老丈,“早就与你说了,本公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来了两次都说她病了,我瞧着她今日好得很,来人,给我带走。”
“别,求五爷了,小人就这么一个闺女,求您放过她吧,您要多少钱,小人都给。”老丈跪在地上哭求,这条街上谁人不知,被魏鹏程看上就是死路一条,他不是纳为妾室,只是关在别院玩几日,玩腻了就放人,可是姑娘家被糟蹋了,还怎么活啊!
“阿爹,”姑娘被魏家的护卫捉住,哭成了泪人,“我不要,阿爹救我。”
老丈膝行几步,拉着魏鹏程的衣摆哭求,“五爷,求求您,放过小女吧,小人愿为五爷肝脑涂地。”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拉开他。”魏鹏程踢不开老丈,就叫护卫一左一右把他架开。
“太过分了!”闻姝气得脸都红了,“天子脚下,欺男霸女,就没有人管管吗?”
“魏家人,谁敢管。”周围一圈百姓,虽有不忍,可都怕惹上麻烦,不敢上前。
“我们不管吗?”闻姝看不下去了。
沈翊把剥好的松子塞进了闻姝手中,“先别急,吃松子,今日有人出手。”
闻姝皱着眉头吃松子,又看向窗外。
老丈被护卫架住,动弹不得,姑娘哭声凄惨,仿佛预料到今日难逃一劫,“阿爹,女儿回不来了。”
被魏鹏程糟蹋,她还不如以死保全名节。
老丈许是听出了女儿的死志,猛地咬了架住他的护卫一口,护卫吃痛松了手,老丈拼命挣扎,操起地上的扁担向魏鹏程打去,“我打死你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