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急切地问:“怎么断定圣女的存在呢?”
“圣女生来带着灵兰花香,就像姑娘一样。”兰嬷嬷看着她,“你娘亲身上也有一样的花香。”
“难道别的族人就没有吗?”闻姝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圣女是代代相传吗?我的外祖母,也曾是圣女吗?”
“对,圣女之间基本上都是母系血缘,因此灵兰族人母亲比父亲重要,一夫一妻,丈夫绝不敢纳妾,这是违背神女旨意的,”兰嬷嬷明白闻姝的意思,她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巧合,“可是在圣女消失的那些年,再度出现的圣女,并非上一任圣女的女儿,甚至毫无关系,只是一个普通族人的女儿,圣女的父母都平平无奇,这也让族人更加信奉神女。”
闻姝犹如听天书一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神秘的族群,一夫一妻,以母为尊,和大周截然不同,甚至与楚国、与这个大陆都是不同的,她此前从未听过有哪个国家以母为尊。
自小闻姝学的就是“男尊女卑,以夫为纲”,陡然听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好似在梦中,灵兰古国,必是无数女子向往之地吧。
“那我的娘亲怎么会过世呢?她不是圣女吗?”一个族群中的指引者,应该是受着众人保护的,怎会早早过世。
“唉!”兰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体香成为圣女,可也因为体香圣女更易暴露,更易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圣女一般不能离开族群,可你娘亲心怜天下,执意要外出云游,医治四方百姓,趁着族人不注意,偷偷出山,因此族长派了许多族人寻找你娘亲,而我也是恰好遇到你娘亲。”
兰嬷嬷:“我遇到你娘亲时,她已中了无解之毒,灵兰族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有些混毒,无药可医。”
闻姝红了眼眶,将唇瓣咬得泛白,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娘亲救了这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是谁给母亲下的毒?”闻姝攥紧拳头,原来她也有杀母之仇。
兰嬷嬷怜惜地看着闻姝,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么重的担子此时压在闻姝肩上,可闻姝倔强的眼神,又让兰嬷嬷没办法隐瞒,“我只知是楚国皇室之人,具体是谁,我也不知。”
“楚国皇室?”闻姝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满脸泪痕,擦拭不净,“原因呢?”
兰嬷嬷摇头,“我来得太迟,不知。”
闻姝咽了咽喉,不停的眨着眼睛,泪水如珍珠滚落,忽然明白了当初四哥知道魏皇后是杀母凶手时的心情。
楚国离她千万里之遥,更何况是楚国皇室,两国边境摩擦不断,随时可能开战,她好似永远揭不开这个秘密,也无法为娘亲报仇。
怪不得兰嬷嬷不让她说出自己的身世,要是晓得她的娘亲曾和楚国皇室有纠葛,魏家直接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压下来,顺安帝也救不了他们。
闻姝又问:“永平侯知道娘亲的身世吗?”
兰嬷嬷只答:“侯爷是个好人,那时你娘亲正在被追杀,是他救了我们。”
兰嬷嬷脸上的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
那便是知道了,闻姝没怨过章氏待她不好,却怨过永平侯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可时至今日得知这样天大的秘密,她却没有任何的怨了,永平侯明知道娘亲的身世,还冒着永平侯府满门倾覆的危险收留了母亲,还养大了她,已是不易。
“这个秘密我独自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告诉你了,”兰嬷嬷让闻姝坐下来,仍旧拿着玉竹哨,“今日,我要教你使用它,这个哨子除了能求救外,还有一些用处,可控制蛇虫鼠蚁,你自小不招蚊虫,就是因为你身上独特的体香,这也是神女赐予圣女的特殊之处,你娘亲甚至能听懂兽语。”
“兰嬷嬷,真的有神女吗?”闻姝听起来,神女倒像是大周百姓信奉的“菩萨神佛”。
“我们信就有,”兰嬷嬷说,“她是一个信仰,带领着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历代圣女,身上都背负着引领族人的重担。”
此话一出,闻姝忽然觉得肩膀重如千斤,她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她连族人都没见过,或许这辈子都回不到族中。
“姑娘,来日方长,你还有机会。”兰嬷嬷已年迈,这辈子恐怕难回故里,但闻姝还年轻,她将来可以。
闻姝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嬷嬷,我会努力的,迟早要给娘亲报仇。”
也许现在这些事离她还很远,可一步一个脚印,万里也在足下,去年,她不也还是一个在侯府挣扎求生的小小庶女吗?可今日,她已经能从魏皇后的算计中活下来,还能筹建善兰堂,救助百姓,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姑娘跟着我学,等学会使用玉竹哨,我还要教你一些解毒的方子。”兰嬷嬷把玉竹哨递还给闻姝。
她从最简单的教起,一个小小的玉竹哨,却能吹出与众不同的音调,“这控蛇术是先辈琢磨出来的,代代相传,因为深山中蛇虫众多,无数先辈因为采集药材而被蛇虫咬死,才一点点摸索出了这个法子。”
可以说,这是用无数先辈的鲜血为后人铸就的,若没点本事,灵兰族又怎么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存活呢?
闻姝在兰嬷嬷的屋内待到深夜,回到兰苑时,神思还有点恍惚,就好像打开了一本荒诞的话本子,这些话若是告诉旁人,必定以为她在开玩笑,要不是方才兰嬷嬷真的招来了一只蜈蚣,她一定会觉得是假的,就是现在也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