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闻妍已和她说过断生散的妙用,一次性大量服用该种药物,则会造成落红,妍儿刚才吃了什么?
章氏看了辛嬷嬷一眼, 她连忙从外边端来茶盏和月饼叫李大夫查看。
李大夫查验了好一会,却仍旧摇着头,“这茶和点心中皆有一种苦淡的味道, 只是极难发觉, 不过老夫从未见过此种药物。”
李大夫师承老父, 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定都, 没见过断生散也在情理之中。
可章氏已经认定了那是断生散, 目露绝望,急促地问:“大夫, 这药可会妨碍女子有孕?”
李大夫斟酌了一会才说:“照六姑娘这落红量来看,日后怕是子嗣艰难。”
他说得极其委婉,没说绝对怀不上, 但大夫说子嗣艰难, 基本上就是无望了。
章氏在床沿上坐不住,直往后倒, 浑身冰凉,妍儿还没有怀上魏家的嫡子,可却再也不能有孕了。
“夫人!”辛嬷嬷连忙扶着章氏。
李大夫给章氏扎了几针,才叫章氏缓解,“夫人当心身子。”
李大夫其实很想问问这是何种药物,毕竟是大夫,遇到不识得的药物难免心动,但瞧见章氏如此,他也不敢再多嘴了,能在大宅院里头做这么多年,全凭嘴巴牢靠。
章氏缓和后,立马示意辛嬷嬷去拿诊金,原本就几两银子的事,章氏却足足给了百两,黑着脸说:“李大夫也常来侯府看诊,应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李大夫掂量着荷包,立马跪了下去,“夫人放心,老夫绝不敢多言半个字。”
“很好,今日你来是因为我伤风了,病势汹汹,六姑娘在这照顾我,李大夫可记住了?”章氏语气冷得生寒,若是不能让李大夫闭嘴,明日闻妍就得被休弃。
“是,是,老夫记住了。”李大夫连连点头。
章氏挪开视线,满目疲惫,“辛嬷嬷,送李大夫出去吧,对外说我病了,不许进来打扰。”
李大夫出了侯府,长叹一声,抬手用袖子擦净额角的冷汗,若是方才不答应,怕是走不出侯府,也不知六姑娘是怎么遭了这样的难,一个女子,往后都不能生育了,唉!
高门望族也不是这么好待的,李大夫藏起百两银子,快速回了家,还是过自己的寻常日子去。
辛嬷嬷送完李大夫回来,瞧见章氏在垂泪,上前安抚,“夫人莫哭,要不咱们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兴许李大夫医术不精。”
“别,此事不能闹大,”章氏哭湿了帕子,咬紧后槽牙,气得面容都扭曲了,“一定是闻姝那个贱妮子做的,阿莠怕是早就被她发觉了,她却不动声色地转头给妍儿下药,毁了妍儿一辈子!”
辛嬷嬷跪倒在地,“夫人,奴婢绝不敢害姑娘,那茶是奴婢亲手冲泡的,不知怎得也混入了那药。”
知味斋的月饼是外边买的,有可能被人动手脚,可那茶,辛嬷嬷想不明白。
章氏摇着头,“你起来吧,怕是那茶入府之前就被动了手脚,断生散本就极难发觉。”
辛嬷嬷是她的陪嫁,要是连辛嬷嬷都不能相信,那章氏真不知道能信谁了。
两人正说着,床上躺着的闻妍醒转过来,瞧见章氏满脸泪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母亲……”
“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啊!”章氏再也忍不住,抱着闻妍哭了起来,不仅仅哭闻妍,也是哭两人的前途。
原先设想过的荣华富贵,随着闻妍不能生育,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闻姝亲手毁掉了她们的一切!
闻妍一见章氏哭,也忍不住掉眼泪,腹部还有些疼痛,她呜咽着问:“母亲,我是怎么了?是小产了吗?可我前不久才来了葵水啊。”
疼昏过去之前,她看见了自己裙摆上的血迹,以为是小产了。
章氏说不出来话,只一味的哭,还是辛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姑娘,咱们中了算计,你怕是用了断生散。”
“什么?!”闻妍惊恐地瞪大眼睛,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阵发白,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她那样子,看着像是一时接受不了,要疯了。
光看章氏痛苦的模样,她也知道后果是什么,断生散是使女子绝孕的药,她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了,可她还没有拥有自己的孩子……
“啊——”闻妍抱头痛哭,蜷缩成一团,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妍儿,娘的儿啊……”章氏连忙去抱她,娘俩都哭成了泪人。
哭到最后,都要喘不上气来了,闻妍的下身又涌动着温热的鲜血,她不敢再哭,只抽噎着,紧紧地握住章氏的手,痛恨地说:“母亲,我要杀了闻姝,我要杀了她!”
“妍儿乖,快别哭了,”章氏生怕闻妍再哭出个好歹,只能强忍住自己的眼泪,“这件事咱们不能让别人知道。”
要是魏家知道,闻妍一定会被休弃,况且这药最先是从魏皇后手中流出,又经过两人的手,下药给燕王妃,一旦查出来,别人不会站在闻妍这边,只会说一句“恶有恶报”“罪有应得”,还可能因为给燕王妃下药丢了性命。
“那咱们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吗?”闻妍自然也明白此事捅出去的后果,她只是不甘心,“母亲,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弄死她!”
章氏也后悔啊,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应该趁着永平侯不在府无声无息了结她,幼童难养,随便生个什么病就容易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