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犹豫了片刻,说:“也不怕王妃笑话,他老大不小了,老妇想着给他寻摸一门亲事,可他如何也不肯,老妇发愁,知道他最听王爷的话,想请王爷帮忙说说他。”
闻姝了然,原来是为着周羡青的婚事,说起来,周羡青比沈翊还年长一岁,早该成亲了。
周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周夫人想必也盼着抱孙儿,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闻姝问:“小周大人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就是这难办呢,他说有心仪的女子,我说上门提亲,可他却不肯告诉家中那心仪的女子是谁。”周夫人去年就想给周羡青寻摸亲事了,虽说周家门楣不高,可周羡青高中探花,还是有不少好亲事递了想结亲的意思,但周羡青一个都不要。
周羡青竟有心仪的女子?闻姝可从未听说过,既然有心仪的女子,为何又不愿上门提亲呢?
周夫人开了口,后边也就不拘束了,“也不晓得王爷可知他心仪谁家姑娘,不管是谁,只要他乐意,那姑娘乐意,我们是绝不会阻拦的。”
闻姝说:“我倒不曾听说,周夫人莫急,待王爷回来我向王爷打听打听,如今小周大人前途似锦,兴许他是想等再往上升一升,风风光光迎娶那姑娘。”
周家门楣不高,难道周羡青是心仪哪家高门贵女?怕自己高攀不上,这才不好意思张口。
“理是这个理,可他也不小了,老妇看着别人家的的孙儿,心里也想得紧。”周羡青是周家独苗,自然盼着他早日开枝散叶。
“夫人说的是,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乃人之常情,”闻姝笑着,把点心往周夫人那递了递,“夫人尝尝这酸枣糕,吃着很是开胃。”
周夫人尝了一块,赞不绝口,“是了,夏日吃很合适。”
她喝了口茶,视线忽得瞥到闻姝腕间,目光顿了顿,“王妃这镯子……”
“怎么了?”闻姝抬起手,露出皓腕间悬着的玉镯。
周夫人凑近了瞧,才道:“没错,果真是曲夫人生前戴着的镯子,王妃与王爷感情当真是好!”
闻姝看着玉镯愣住,手指抚摸着玉镯上荷花的纹路问,“夫人是说,这是王爷母亲生前戴过的镯子吗?”
“是啊,”周夫人点头,“曲夫人日日戴在腕子上,不会认错,这是曲夫人母亲传下来的,曲家的传家宝呢,当年那场大火来的突兀,怕是王爷也只剩下曲夫人这镯子一个遗物了。”
沈翊叮嘱过周羡青,不让周家在外人面前提及那场大火,怕给周家惹来祸事,但王妃不算是外人,周夫人也就没瞒着。
这镯子竟是曲家的传家宝,亦是四哥母亲唯一的遗物,可四哥却没提过分毫,闻姝心里头如压了块巨石,沉重地喘不过气来,四哥待她,远比她想的要好得多,这样贵重的物品,轻易送了她。
直到送走了周夫人,闻姝坐下来,还是捧着镯子发呆,后知后觉,四哥的情意,怕是并非他口头说的那般轻松。
不知怎的,她此刻特别想见四哥,往屋外瞅了好几眼。
但沈翊此刻正在朝堂上,自然不会出现。
今日是大朝会,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得到场,朝堂上百官肃穆,殿内冰鉴陈列,在暑热难耐的七月里头,竟还觉得有丝丝寒意。
顺安帝在龙椅上坐了一个上午,有些累了,给康德成使了个眼色,康德成手执拂尘说道:“诸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般说完这句话,差不多就该退了,可今日,退不了。
“臣,有本启奏!”徐音尘出列,他是户部六品的主事,本没有资格参加大朝会,但他刚跟着户部侍郎从外巡查税粮回京,今日是跟着户部侍郎觐见顺安帝,虽然刚才根本轮不着他开口,现下陡然出声,吸引了一众目光。
瑞王与燕王身为皇子,并列站在御阶下,瞧见开口之人是徐音尘,瑞王瞥了眼燕王,莫名有些不安。
“徐卿有何事?”顺安帝来了兴致,徐音尘是近些年最年轻的状元,顺安帝对其还是颇为看重。
徐音尘跪下,双手呈上奏章,“臣要参与镰州知州魏宗欺压百姓,强征税粮,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此话一出朝野哗然,众朝臣面面相觑,心里替徐音尘捏了口气,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头次上朝,竟敢参魏家之人!
“放肆!”顺安帝还没说什么,瑞王就急不可耐地站了出来训斥徐音尘,“朝堂之上,岂容尔等信口雌黄!”
魏宗可是魏皇后的幼弟,他要称一句小舅舅,怎可能让人诋毁魏宗。
瑞王对着顺安帝道:“父皇,镰州知州上任,连续三年镰州丰收,税粮胜过别的州府数成,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怎能被人污蔑?”
顺安帝觑了瑞王一眼,“瑞王急什么,把奏章呈上来,徐卿继续说。”
康德成连忙去接过徐音尘手中的奏章,顺安帝一面翻,徐音尘就一面说。
“回皇上,此次臣随同户部甄侍郎巡查税粮,发现镰州税粮比别处多出一截,原本还当镰州丰收,可臣暗访田间,却见土地开裂,百姓满面尘土,镰州今年少雨,干旱已久,早成灾情,可镰州知州却隐瞒不报,并且如同丰年征收税粮,家中收了些许粮食的,尽数被征收,而因田地干旱,粮食所收无几的,竟要百姓用银两替代,农户本就受天灾食不果腹,辛苦半载,结果倒欠官府银两,只能挖野菜啃树皮度日,百姓饿死不知凡几,不得已纷纷逃离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