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起嫌隙?这边母孝还没守完,那边后母的肚子就挺了起来。
再加上西府二房三房的挑唆,几年间越处越坏。
忠义侯虽不能骂儿媳妇,却能骂儿子,要是到外头嚷嚷长兄容不下幼弟,盯着继母院子生事,传出去得多难听?
婆母在世时将二房三房弹压得老老实实,这几年虞氏偏与二房三房交好,想借西府的势压过容令姜一头。
因是晚辈儿媳,总有受软气的时候。
容令姜且笑且摇头:“事儿都还没办呢就先为点银钱吵起来,真是纸糊的琵琶谈不响。”
话是这么说,可银珠还是忧心:“要把三姑娘接来的事,寿花堂那边儿会不会又不痛快?”
“管她痛不痛快。”容令姜说这话时心平气和,指尖轻轻摩挲着女儿,“初六的宴席,不管她们怎样,三妹妹跟着我略亮亮相就成。”
心急,事缓。
银珠玉豆齐应声是,银珠掩口笑说:“依我说,夫人都不必想这些,三姑娘只要来就是。”
容令姜神色一舒,马车驶进侯府,阶前早就站满了丫头婆子迎车。
徐妈妈站在最前面,容令姜一下马车,她便上前来扶住了容令姜的手,低声道:“西府又来了人,在寿花堂里坐了大半天。”
容令姜浑没在意,点了点头道:“今天累你看家,明儿你套车回去一趟,你母亲身子骨硬朗着呢,我走的时候她还跟祖母一块打叶子戏。”
徐妈妈是王妈妈的大女儿,跟来京城当的陪房,她笑应道:“谢大姑娘体恤。”
容令姜又道:“初六办宴那日三妹妹要来,各处都仔细着些。”
徐妈妈是容府老人,一听就明白了:“是,我让厨房多预备些南边点心菜色,明儿再去问问三姑娘这会儿爱吃什么,爱听什么,有什么忌讳。”
容令姜赞许一眼,才刚迈进二门,就见虞氏一只手扶着门柱站在门边,一只手牵着幼子,见着容令姜就急忙迎上来。
“令姜,侯爷和世子有没有消息?”虞氏满面担忧。
要说美貌,虞氏只得五六分,却有着十二分的温柔。
人温柔,声音也温柔,比容令姜更像江南人。
“太太再忧心侯爷和世子也不能在这儿站着。二弟才多大?这样吹风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好?”容令姜先虚扶她一把,将虞氏扶进屋内,又让婆子赶紧把小孩子抱下去。
最后才对虞氏道:“我打听过了,不妨事,明日后日也就回来了。”
虞氏依旧愁眉不展:“令姜,你别瞒着我,这都已经进宫第四天了,到这会儿宫门还不开……”
她说到这句时,目中水光盈盈,已然掩袖落起泪来。
容令姜简直无话可说,只得把消息再说一遍:“当真是明后日就能回来。”
谁知她越说,虞氏反而越是悲苦:“当真?”
“当真。”
容令姜身边的丫头婆子俱都两眼观壁,实在是听习惯了,就这两句还得再翻来翻去再说两回。
虞氏望着容令姜的模样好像她有天大的事瞒着不说,容令姜接过银珠端上来的茶盏,喝了口茶,才听虞氏又张口:“守宫门的人轮换了没有?”
徐妈妈答:“换了,侯爷身边的长荣在,半个时辰前刚报过信来。”
虞氏抚着心口处:“还是再叫人去探一探,要是侯爷回来,好给他预备热汤饭。”
容令姜看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立时应声:“是。”转身就吩咐人再跑一趟宫门。
怕虞氏车轱辘话反复说,容令姜道:“太太脸色这样白,赶紧回屋去歇着去,万一病了,侯爷也要忧心的。”
说着不等虞氏开口,扫了眼两边的婆子,婆子赶紧上前,跟丫头一起将虞氏扶去了寿花堂。
等到半夜,阖家睡下,忠义侯府门前来了容家的小厮报信,很快传进二门。
“宫里散了,圣人无事,侯爷世子不久就要归家。”
消息一层层报进来,容令姜立时赶去正堂,一路走一路问银珠:“怎么是家里的小厮来报的?”
“宫里一散,朝臣们先出来,跟着才是四王八公和几位侯爷,是大老爷怕姑娘悬心,特意绕路报一声。”
容令姜嘴角微翘,是爹心里记挂她。
“厨房上炖的热汤给爹送一盅去,世子的洗漱用的水,还有枕头被子都铺开来熏一熏。”
等容令姜赶到堂屋,虞氏也正赶出来,比之容令姜散了头发随意挽起,她发未拆,衣未换,眼梢还红红的,一看就是枯坐房中等到半夜。
待忠义侯和世子傅东廷踏进正堂,分别见到妻子等在屋中。
傅东廷一眼也没看向父亲的继室,只走到令姜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反是忠义侯与虞氏二人双手交握,忠义侯将妻子上下打量一番,口吻满是疼惜:“丹绿,你又苦等我一夜?”
虞氏想投入丈夫怀中,又不想让继子与继儿媳看了笑话,低声道:“能把你等来就好。”
傅东廷出声打断:“父亲,儿子这便带着令姜回房休息去了。”
忠义侯点了点头,这几日父子二人在宫中反而比在家里和睦,他关切道:“你也累得久了,明儿大家都歇一歇。”
这意思就是免去了容令姜早晨的请安。
容令姜脸色不变:“父亲和伯约能安然回来就好,亲戚们间儿媳会去招呼。”
目送那二位离开,傅东廷才牵着妻子的手回去,,直到进了他们二人的院落才问:“阿元,这几天你怎么样?皎皎怎么样?那女人没生事罢?”
那女人说的是虞氏,傅东廷为母亲不平,本就看虞氏不顺眼,又因虞氏时不时让妻子为难,更不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