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小白在半空拼命挣扎，抖落的羽毛四散。白色的身影在粗暴的拉扯下颓然坠落，不久便被黑紫色的瘴气彻底吞没。

第21章 恐惧

小白站在小黑面前喃喃低语，柔美的脸孔蒙上浓重的阴霾，低垂的眼眸尽是阴沉的悲伤。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小白的话就像打了码似的模糊不清，无论小黑怎样侧耳倾听也没能捕捉只言片语，唯独最后一句清哳无比。

「我要走了」

要走？去哪里？

小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大哥！慢着！

大惊失色的小黑想要紧随其后，想要大声呼喊，想要叫住决绝离去的人，双唇却如缝合起来般纹丝不动，双腿仿佛被千斤重的铅块压住，一步也没法跨出。

眼睁睁地看着小白渐渐远去，小黑急坏了。

不是说好要一直一起吗？

不是约好要并肩同行吗？

连大哥你也要丢下我吗？

恐惧填满内心，慌乱充斥脑袋，小黑张着嘴无声呐喊，拼命向快将消失无踪的人影伸出手。

不要走

下一瞬间，小黑的手心沾满湿漉漉的鲜血，铁锈的酸臭薰得他头晕转向。体无完肤的白色身影倒地不起，刺目的腥红快速晕染，染血的羽毛散落一地。

小黑发疯似的扑了上去，双手抖过不停，战战兢兢地扶起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不管怎样摇晃，怎样呼喊，圆睁的眸子依旧暗淡无光，俨如一潭浑水，倒映出濒临崩溃的自己。

「呜啊啊啊啊！」

他以为他已足够强大，可以护珍视的人周全。

他以为再没有东西能使他动摇。

他以为他已能独当一面。

原来，一切也只是徒劳的空想，他还是什么也保护不了。

小黑紧抱那具冷透的尸体，跪倒地上泣不成声。

「大哥大哥」

那一天，小黑遇上了小白，破碎的心灵才得以重新拼凑。

因为有小白，他才有不断精进的理由。

因为有小白，他才能从满腔仇恨抽身。

因为有小白，这个乏善可陈的世界才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

没有大哥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小黑小」

蓦地，耳畔传来隐约的呼喊，那是熟悉的声音。

「小黑！快醒来！」

小黑稍稍回过神来，迟疑地问：「诺亚？」

「别被幻象迷惑！」

诺亚厉声的警告如当头棒喝，唤回小黑的理智。

幻象？

小黑看向怀里本应熟悉不过的人，那触感、那气息、那感觉忽然变得陌生。

不对这不是大哥。

诺亚清楚了解小黑心底最大的恐惧，也知道什么事能令他的心彻底瓦解，连忙安抚：「小白还活得好好的！」

大哥他还活着！

小黑猛然惊醒，定睛一看便发现身上缠满无数泛着红光的细丝，正不断吸取某种能量。小黑手脚用力一扯，成功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诺亚，我说过旁人不得干涉。」

神明忽然出现在诺亚身后，语气满含沉静怒意。

诺亚不慌不忙回过头来，据理力争：「我既没有亲身参与，也没有提供实质协助，应该不算违规吧？」

「我跟我家可爱的孩子们说说话也不行吗？」

诺亚见神明大人沉默不语，更卖力游说。

「就当作是任务汇报好了。」

神明大人自然说不过诺亚的伶牙俐齿，他。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衪清楚了解诺亚的固执，看来在此事上他铁了心绝不退让。

意气之争无聊至极，衪也就干脆让步：「也罢，随你。」

「我就说神明大人明白事理，嘻嘻。」

见诺亚得逞后马上换回嘻皮笑脸的态度，哭笑不得的神明开始反省是不是有点太宠这名人类。

诺亚心想，既然说是任务汇报，姑且问问小黑的感受好了。

「小黑你来到下界后目前有什么感想？」

回答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糟透了。」

第22章 永劫

「这」诺亚对小黑直白的感想哑口无言，游刃有余的笑容僵在嘴角。

连一点下台阶也不给我，你叫我怎样自圆其说 。

目睹诺亚难得的困窘，连神明也忍不住偷笑。

心感不妙的诺亚马上打哈哈，强行扭转话题。「好吧，谢谢小黑的感想。咳！你了解目前的处境吗？」

小黑一面仔细观察四周，一面回答：「被怪物一口吞掉后困在体内吧。」

噗通噗通。

柔软的内壁有节奏地脉动，妖异的红光照亮密闭空间，幼如银丝的细线从四方八面伸出，交织成天罗地网，就像巨型的蜘蛛巢穴，把不走运的猎物永远束缚于此。

诺亚翻开桌上的资料：「这头是魔兽库克洛普斯，专以恐惧为食。」

小黑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没被咬碎，而是丝毫无损地存活下来。因为只有活着的猎物才有七情六欲，才能成为牠的食物。

怪物没有牙齿的嘴呈软管状，分泌出润滑的黏液，把受害者活吞进肚后再施以绝望的幻觉，啖食其精神能源。

牠垂涎的并不是猎物的血肉，而是极端情绪生出的能量波动。

捕食乃生物的天性，猎物一般只会在被吃掉的一刻承受短暂的痛苦。然而，怪物却完全背弃自然之理，对猎物施加生不如死的精神折磨，犹如永劫的轮回，深陷其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有够恶心。」

小黑想到刚才亦曾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不禁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