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光景。

我跑进正厅，赵云深被按在地上打板子。

皇上，您别打王爷了！别打了！冰冰满脸泪水，头磕得砰砰作响，血汩汩地往外冒，都是奴婢该死，没有照看好王爷，奴婢愿代为受过！

皇上毫不动容：养不教父之过，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冰冰拉了我一把，我不受控制地一软，也跪了下来。皇上冷笑：朕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女人能娶，什么女人不能娶。

赵云深头都没抬，他说：知道了就断子绝孙好了……

皇上连冷笑都笑不出：玩物丧志，不思进取！你母妃去得早，朕念你年幼不懂事，极少苛责你，才养成了你一身反骨。今天不认错，就打到死为止！

眼看赵云深背后一片血肉模糊，我颤抖着说：皇上，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么，何苦打自己的儿子，你要我离开京城，我走还不行吗？

赵云深把火往自己身上引，他咬着牙说：打死了我最好，再生几个儿子，总有一个愿意做储君……父皇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可以生出个柴荣来定国安邦……

皇上眼里能喷出火花来。

板子打在赵云深身上的声音更响了。

我冒着眼泪花怒吼：妈的！赵云深，你少说两句会死？你又不是没搞过女人，装什么纯情？现在送上门的美女让你娶，你有什么不满意？

赵云深一口血喷到了地上：……滚。

我不想滚，可是侍卫拦着我，不让我扑腾。

皇上看着那一滩血迹，动了动嘴唇。

我看出来了，只要赵云深哼哼一声，皇上就会叫人停手。可他不哼。

突然，声音没有了。

我定定地看着地上，皇上问：昏过去了？

皇……皇上……没气了……

什么？！我惊叫。

小太监放声大哭：皇上！不好了！

皇上瘫坐在那里，慌乱地念着：太医、宣太医！

像是一场闹剧，我跪坐在地上，看着哭喊的人群离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我和皇上两个人。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身上一阵疼痛，皇上把我从地上揪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空气中有蚊子在飞，嗡嗡嗡地回答我为什么。它在说，谢无双早就死了，你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多余的。

说到底还是我自私，当初神仙问我要投胎还是要回来的时候，我应该选择投胎的。可是，那么多人关心我，我舍不得走，这也有错吗？

怪只怪你们爷俩，玩什么不好，非得玩你骂我一句我打你一板的游戏，现在玩出人命了，开心了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情，扯上个什么国什么家，就不可收拾了。

老大不要前程，老二生性懦弱，老三天生反骨，剩下几个小的，还在学写字……他说。

这时候，一个太监哭丧着脸跑了过来。他被门槛一绊，直接扑到皇上跟前：皇，皇上，陈太医来了，可王爷他……

皇上重重地踢了他一脚：怎样？

太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王爷他他他他……他实在说不下去了，皇上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我听着咽咽的哭声，脑子一热，看向茶案的一角。

皇上吼道：你做什么！

呜。我闷哼一声，脑袋轰轰烈烈地照着案角撞了上去。

赵云深，你要死，我就只能这么着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侥幸来走了一遭，没什么不值得的。

风水轮流转，几年前是谢无双，现在我也做了一回反封建战士，感觉不坏。就是不晓得我们这么惨烈，能不能学梁祝，化个蝴蝶，飞一飞。

只是，我想不明白，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怎么就这么难。

谢无双！皇上愤怒地叫我的名字。

我疼得抽搐了一下。

抽抽噎噎的太监被我这么一吓，在我失去知觉之前终于把话说完整了：王爷他醒过来了！

六十二

我太一厢情愿了。

人们说祸害遗千年，赵云深那么妖孽的一个人，哪里会轻易挂掉。我还真的因为一时冲动去寻死，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我半死不活地自怨自艾：我真傻，真的……

陈太医朝我翻了个白眼：没错，你傻，你最傻了，你傻得惊天动地，人神共愤！赵云深那厮顶多是屁股开花，养一个月就好了，你这么一撞可撞得不轻，天晓得你脑袋里面是不是撞坏了。本来头就痛，被他一说，更加不好受。

你这个太医怎么说话的！这是姬瑶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