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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232)
作者:梅听剑 阅读记录
后来他允许叶淮和他同榻共枕,才变得好一些,但叶淮仍旧容易惊醒,时常半夜醒来,检查江荼是不是还在身边。
江荼只当作不知道,从来没说破过。
而现在,他多年的努力,随着他在阳间的肉身死亡,而付诸一炬。
甚至过去的美好一朝崩溃,便是千百倍地反噬。
江荼意识到,无论旁人如何评价叶淮的强大,如何确信叶淮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是将帅之才;
在江荼眼里,他永远是那个会趴在他怀里撒娇,靠眼泪博取他同情的小徒弟。
他永远会对叶淮心软。
无论是否与叶麟有关。
叶淮的眼角有些湿润,很快一滴眼泪就顺着眼睫的弧度滴落,手掌无意识地收紧:
“师尊…别丢下我…”
江荼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好像野鸟被关入笼子,拼尽全力的扑动翅膀。
这一声呓语中,江荼仿佛看见第一次握剑的小少年,在鬼兽的围剿下狼狈地躲闪,脸上都是淤伤,却仍兴高采烈地向他抱拳:“多谢恩公赐剑!”
然后,小少年长大长高,在空明山的擂台上以弱胜强,又屡屡破开浊息,义无反顾追随他的步伐;
最后,那个已经成长为神君的男人,在他的逼迫下,泪流满面地将剑捅入他的胸膛,又在无数个深夜卸下伪装蜷缩起来,无助地呼唤:“师尊,别丢下我。”
始终如一。
照道理来说,江荼在叶淮身上耽误太久,这时该狠心切断通讯。
但他看着叶淮眼角不断垂落的泪光,好像被勾去魂魄般,放下了手。
叶淮仍在说着梦话,似乎梦到了极痛苦处,身子隐隐发起抖来。
野兽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脆弱,因为脆弱意味着死亡。
只有四下无人时,才会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叶淮哭着将脸颊凑近手腕,准确来说是凑近手串:
“师尊,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做得很好,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江荼轻轻叹了口气,施了术法,让自己的时间与阳间同频。
紧接着,他轻轻回应:
“叶淮,我在这里。”
第108章 相思桥(九)
江荼生生陪了叶淮一整个昼夜。
破晓的第一声鸡鸣, 江荼切断了通讯。
他没有让叶淮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浪费一整个昼夜,就守在熟睡的徒弟身边。
但此后的每一天, 江荼都会选一个晚上透过麒麟手串看看叶淮在做什么。
而每一次, 就是如此凑巧,总能听到叶淮在与他说话。
又或许叶淮就是一直在与他说话。
从“师尊, 今日鬼兽来势汹汹,不过它们都不是弟子的对手”,到“师尊,行云峰上草木春生,我种了许多荼蘼花, 您想看看吗?”, 还有几乎每夜梦回时,克制却颤抖的“师尊,我好想你”。
江荼的第七日,叶淮的第七年。
江荼惯例察看叶淮在做什么。
彼时白泽正在阳间。
他每年都有数月, 以地府监察的身份返回阳间,说是监察, 其实江荼也清楚,是替宋衡行监视之职。
虽然这位神兽更爱待在来去山躲懒。
而今日,江荼难得在叶淮处见到了白泽,这两兽正在交谈。
江荼发誓自己不是刻意偷听,但他敏锐地捕捉到“江大人”三字——
既然你们先说我小话,也怪不得我听一耳朵。
白泽风尘仆仆的样子:“怎么了?这么着急叫我来,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又?
江荼犀利地看向叶淮, 却见他面色红润,说是精神焕发也不为过, 和身子不适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果然叶淮道:“没有不适,昨日我梦到了师尊,师尊是这世上最关心我的…”
白泽捂着一只耳朵,满脸复杂地打断他:“行了我的神君祖宗,如果你找我是让我听你夸江荼,我就先走了…”
叶淮一把拽住白泽,迈步与他交换身位,堪堪挡去他的去路。
白泽的羊耳紧张地竖起。
叶淮神神秘秘,脸上还有些诡异的红晕:“白泽前辈,七年就快到了。你说,我去见师尊,应该穿什么好?”
白泽一噎,颇有些崩溃:“祖宗,还有三个月呢!”
你提前这么久喊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挑衣服?
果然你的脑子一遇到江荼就会停转!
江荼也有些无语又好笑。
在白泽回复“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江荼”的同时,他掐断通讯,匆匆向府外走去。
走到门口,脚步又一顿。
黑犬古怪地看着主人脚步更快地返回,再出来时披了一件华美外袍,腰上缠了碧玉,长发也盘起,像是要盛装出席地府宴席般隆重。
要知道江荼朴素惯了,除非开府判案时需穿阎王制服,平日里就只一件红衣。
黑犬疑惑地“汪呜”一声,惹得江荼揉揉他的脑袋,大狗的三颗脑袋一齐舔着江荼,也就没有纠结。
江荼换好了衣服,往相思桥赶。
距离他与叶淮约定的时间,换算作地府时,还有三个时辰。
他要在三个时辰内,再探一探相思桥的究竟。
江荼心想,往返奈何桥与相思桥,于他不过一刻,时间绰绰有余。
在相思桥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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