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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母亲小看他们了。这些年,他们也没少想把女儿嫁给我啊。”姜南风单手撑着额头,歪着身子笑道,“不然我何必装成好男色的样子避难。”
周慧倒是坦然:“世上女子立足艰难,不论你日后迎娶谁家的千金,只要你真心待她,她都不会负了你。”
姜南风摇头:“母亲,我不想只要个‘患难不相负’的妻子,想要个彼此倾心的。”
以姜南风这张脸,就算不哄人也从不缺对他掏心掏肺的男男女女,只是千金难买他愿意。
“好,你不想娶妻就不娶。不过你回去之后,不准报喜不报忧,不然我在魏兴夜里都睡不安稳。”分别在即,周慧越说越不放心,干脆一瞪眼,直接对儿子要求,“你还是老实跟我说了吧,等回洛阳,你打算去哪个部历练?”
对谁都能说谎,唯独对着相依为命的母亲,姜南风不能说鬼话。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对左右挥手:“都出去。”
等到套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姜南风才说:“自从我年满十五岁,这九年来始终浸淫朝堂。母亲,我乏了。送您离京,我算是得罪过夏王一回了。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我打算回来再狠狠得罪夏王一场,让他把我逐出智囊团的位置。”
伴君如伴虎,姜南风这一回不再是“君王继子”,他可不想继续过如履薄冰的生活了。
姜南风放下茶杯,手指压着杯盖,把它在桌面拨弄得叮当作响。
等到终于放开杯盖,他以食指和中指夹着一片嫩绿的茶叶擦过眼睛,“母亲知道的是二十年前的萧渊,但我在大朝会上见到了现在的夏王,他对追随者确实很不错,有化龙之相。”
绿叶还在姜南风眼瞳之间。
姜南风松开手,绿叶飘飘荡荡的坠落在桌面上。
茶水擦瞳是相师们卜筮的一种方法,姜南风在周慧面前摆出这个手势,等于承认他询问过神明,连神明都看好萧渊有收服失落的河山的潜力,也就是说,姜南风打算尊奉萧渊为皇帝了。
若真像她儿子猜测的,萧渊有帝王相;得不到她,萧渊后半辈子都会耿耿于怀,看她儿子哪能有一日顺眼?
周慧没想到他们快走到魏王下葬的地方了,儿子在她的追问之下才吐露实情。
“早知如此,我……”
“母亲!”姜南风打断周慧,认真的说,“这件事情我早已商谈过无数次了——您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一辈子拖累您。”
姜南风攥住周慧的手掌,紧盯着她的言情恳求:“请您去过曾经对父亲提及的那种,您想过的生活好吗?”
周慧反握住儿子的手点头。
姜南风脸上荡开真实的笑容。
他擦掉眉心的茶水,语气恢复轻松:“既然萧渊有人主之相,我回去之后也不会把他得罪狠了的。再说,您不觉得萧渊这几个儿子很有趣吗?我看不出两年,他们就要开始内斗了。”
“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周慧看到儿子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只觉得头疼,“你不要去掺合什么立太子的事情了,太危险了。”
“母亲不必担心,我没打算在萧渊诸子之间游走生事。”姜南风保证。
周慧太了解儿子了,就算得到萧燧的承诺,她也不放心。
她一个劲儿往萧燧脸上看,试图分辨出姜南风是不是连她一起糊弄。
姜南风笑僵了脸,周慧也没移开视线。
他只好指着背后的睡榻可怜巴巴道:“母亲,我晚上只能躺睡榻,睡不踏实,我想早点休息,多躺一会。”
想到儿子昨天熬了一整晚带人收拾行李,周慧到底还是心疼了。她走去门边敲敲门框,示意守在外头的宫女回房,然后带着她们进了内间。
听到内间没动静了,姜南风跟着吹灭外间的烛火。他散开发髻,一头浓密顺滑的黑发落地,逶迤在脱去罗袜后的脚边。
姜南风翻身上了睡榻,努力蜷缩起身体,依旧不能把脚完全收到睡榻上。
来回翻了几回都无法入睡,姜南风索性起身,把狐裘锦被裹在单薄的单衣外,赤足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萧燧凭栏而坐,脚踩着窗框稳定身体。
夜风吹散长发,微凉的气息从发丝间穿过,让姜南风越发清醒了。在他的视野中,驿站外,六个帐篷簇拥着中央最大的军帐,军帐前篝火熊熊燃烧。一道模糊的影子停留在篝火前,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反复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