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85)
很显然,海棠镇乃至面前的谢江两人藏着的秘密,都不止眼睛能看到的那般简单。
老妖怪轻轻拍着小孩的肩膀,他猜测着阿珍疯癫的原因,或是见了什么超乎她常识的事情,是什么吓得她说起疯话?
斐守岁睫毛簇簇,垂在眼眸前,只听江千念小声惊讶。
“琉璃花有动静?”
“什么?”谢义山回。
斐守岁扭过头,见谢家伯茶拿出一片琉璃花的碎片,纯白的薄片盈盈亮发着柔和的微光。
琉璃花做工非常人能及。它整体呈乳白色球状,一球有共四十层的镂空雕花,每一层都能灵活转动。最中间含着一枚不知什么材质的粉色珠子。而谢义山拿出的一片则是琉璃花最外边的壳,又称琉璃护法。
那壳一闪又一闪,片刻后归于平静。
谢义山纳闷:“我从未见它亮过。”
“说明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附近。”
江千念又拿出另外一碎片,将这两片拼在一起,成半个球形。
她道:“七日前的夜里,我在南边稻田遇到了阿珍姑娘,琉璃花也闪呼过,但仅仅是一瞬间就消散了。”
“那个找她要绣花鞋的真是你啊!”谢义山喝一口茶,“等等,你怎能确认琉璃花为的是阿珍姑娘?”
“呵,我平日将琉璃花带在身侧,一月下来不说客栈里,镇子能遇到的我都凑近过,没有一点反应。不过,为何现在又闪了。”
江幸锁眉看着琉璃花碎片,“我明明用过阵法……”
“阿珍姑娘只是个凡人。”斐守岁插了嘴。
“这我知晓,”江千念又说,“唉,要是我能知道琉璃花正确的用法就好了。”
斐守岁抬眸:“江姑娘不会用这法器?”
“说来惭愧,家父家母未曾教过我。我少时见家父寻妖,琉璃花会闪出一瞬的光,家父见光后就提剑出门,再过数日便是大获全胜。所以我只能凭着血脉唤醒琉璃花,其余一切的步骤一概不知,只能等着琉璃花闪光。”
“那……”斐守岁想到一事,“你是怎么来到海棠镇的?”
“四月前的一个深夜,是琉璃花自己闪出‘海棠镇’三字,我能想到的妖也只有一个,便次日便启程从北方赶来。”
江千念一口气说完,灌下一杯冷茶。
“所以你们要帮我,也没法帮。”
语气越来越低落,江幸趴在桌子上,与陆观道对视。
小孩子掠过她的眼神,看着琉璃花。
“好漂亮。”小孩说。
江幸笑着点点头:“出自名家之手,世间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
斐守岁捏了捏眉心,他能看出江千念并未有要他赔偿的意思。但一层是传家法器,一层又是名家之手,这些个话语仿佛一把把箭矢插在斐守岁的良心上。他倒也是奇怪,一个作妖的居然还会有良心。
老妖怪沉默片刻,开口道:“江姑娘就没有怀疑过此地大姓薛家?”
“薛家?”江千念回,“我曾去过,但是薛老夫人不愿我一个江湖女流看望薛夫人,我是连薛家的门槛都没跨进去。且薛家夫人整日在屋内,她出个屋子,身侧也跟了好些个丫鬟。其中有一个婢子更是寸步不离,我就算能翻上屋檐也无法近身。”
斐守岁瞥一眼后院的木门,笑说:“那么就从阿珍姑娘入手。”
“阿珍?你要怎么做?”
江千念坐直身子,好奇道,“她都疯癫了,严刑拷打也没用。”
此时,谢义山忽然拍了下大腿,他一把握住江千念的手,眼里闪出光亮来。
“斐兄的一枕槐安!”
“一枕槐安?”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对啊,斐兄你用画笔入幻境,不妨去看看阿珍姑娘的梦。”
索性大早上来吃食的人不多,每桌都隔着相当远的距离。斐守岁为妖,谢义山与江千念为修行之人能听清其他客人的话,而相反其他的看客是不知这桌子在谋划什么。
斐守岁淡然:“我从未给我的术法起名,谢兄这个‘一枕槐安’倒是有趣。”
谢义山挠挠脑袋:“不是我取的,是我的师叔。”
“招魂幡?”
“是也,是也。”
谢家伯茶双目有神,他又乐呵呵地拍了下桌子:“要是斐兄愿意出手,我们说不定就有路可寻。”
斐守岁听此言,坐在凳子上朝江千念拱手。
“琉璃花之事我还没有补偿,要是能用幻术为江姑娘寻东西,也是我的用武之地,只不过江姑娘可要如实告诉我寻的是什么,不然我入了幻境也没用。”
斐守岁早已看出江千念与谢义山还有话未说尽。言下之意,老妖怪很想知道江幸对他的隐瞒,毕竟来此地一月有余,不可能只是在农田镇中瞎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