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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442)

作者:顾三铭 阅读记录

没有眉毛,没有眼珠,在扭转的一刹那,斐守岁在两人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面貌。

同辉宝鉴。

是宝鉴在看他。

这里并非真实,这里是虚假的桃花源,就如梅花镇一样,剥去了幻境,一切只有白骨。

白骨……

眨了眨眼,人脸又成了惨白的骨头。

毫无意外,骨头不再吵闹,坐在斐守岁对面,也静静地凝视。

说了句:“斐兄,你还……你还记得江幸吗?”

“斐兄,我受了伤,我杀了师兄……”该是谢伯茶。

“我知道斐兄年岁长了,心中定然存不住人。可斐兄也得寻一寄托之物。”

奇怪,宝鉴怎么说起好话。

“哪怕在叶子上写点什么,总比一人来得好。”

一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高些的褐衣白骨,掐住另一个紫衣白骨的脖子,“不要提这伤心事。”

“伤心……”

宝鉴里的守岁开了口,“为何我会伤心?”

“哎!”高个子白骨立马松开手,“我就说斐兄记性不好了,你看看都忘了他。”

“我真不该说。”

“他是谁?”

斐守岁脸颊流下热乎乎的东西,换来两具白骨久久的沉默。

是谁?

有人回了斐守岁的话。

是大红山茶从一旁藤椅上坐起,说道:“去补天的石头,你忘了。”

第191章 真言

不……

他不是被女娲抛入人间了?

怎会去补天。

假的,定是假的,这样荒凉的黄粱梦,不会是真的。

斐守岁与自己这般说,说着说着,面前的虚幻开始重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所见的谢义山与江千念一会儿有了脸,一会儿变成白骨。

不伦不类,定不是他们。

好似有什么执念迫使着斐守岁去设想,设想此处并非真实。

斐守岁冷漠地看着面前三人,既不回话,也不去深思。

若这样就能把他拖入无尽的宝鉴里,斐守岁也枉费活了这么些岁数。

垂着眼帘。

斐守岁试图在喧闹声中,寻找幻术的出口。

凡是术法,定有软肋。并非寻找不到,只是没有沉下心。只要心静,万物皆成白纸,翻一页,也就看清全貌。

墨水一点点升腾在斐守岁身周。

斐守岁缓缓闭上双眼。

一霎那,嘈杂之声停止,有三束赤.裸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守岁知道是什么,宝鉴的凝视,是眼睛。

借着友人的眼睛,试图窥探他的内心。

眼睛……

眼睛!

倏地。

斐守岁睁开眼,却见三个白骨拥在他的身边。

顾扁舟捂住了他的双眼。江千念绕过桌子,于他身后堵实了他的耳识。谢义山趴在桌上,用白骨之手闭塞了他的嘴巴。

这是……

不看,不听,不言。

三不猴。

因白骨缝隙,斐守岁依稀能看到外面景象,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无法说。

好像只有顾扁舟,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不,并非如此,这里该是宝鉴的暗示。宝鉴若要扼杀一个妖邪,不会这般麻烦。什么东西,非要用这双灰白的眸子看?是要摒弃了耳朵与嘴巴,将浑浊的眼,放在幻术之中。

斐守岁慢慢睁大眼睛,他透过缝隙,所见清风吹拂竹林。竹叶顺风落在藤椅上,拟作一首荒凉的曲子。

曲终人又散,友人不再来。

热茶升着白气,在斐守岁眼前试图模糊竹林。

竹林,饭菜,还有白骨。

或许,这是斐守岁心中向往的以后。但少了一人,少了个咋咋呼呼的小娃娃,少了个总在他身边看着他,视线从不偏移的人儿。

桌边的石凳,明明有五个。为何齐了凳子,不齐人。

想到此处。

天,落下了雨。

三个白骨没有松手,还是三不猴的样子,只有逐渐变重的雨珠湿透了斐守岁的脸颊。

雨水汇在一处又一处,独独于斐守岁身上游走。

用眼睛见到,穿林打叶的声音。

斐守岁咽了咽,他想转动身子,被三白骨困住,他想发出声音,却成了个哑巴。仿佛成了刚入宝鉴时,那个什么都触不到的自己。

可……

可现在,他能看到,看到一片春天的绿。

依稀所见谢义山的褐衣,江千念放在一旁的长剑,顾扁舟脱下搁置在藤椅上的红衣外袍。

好些个颜色突然闯入斐守岁的眼睛。愈来愈浓艳了,就要夺走绿的底色。

绿……

因大雨,黑发贴在斐守岁额前,有雨水润了唇珠,模拟泪水的轨迹。

斐守岁好像知道了,知道宝鉴幻术的阵眼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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