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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277)

作者:顾三铭 阅读记录

“公子!!!”

斐守岁看着大火舔舐他的手心,一下松了眉眼:“不必担心我,这火光不烫。”

亓官麓听罢,先是手撑着术法,紧绷的弦松懈后,她散架般坐在地上。

“啊……真是吓人。”

也是,要真为赤火的威力,他和亓官早就飞灰湮灭,哪有活得份。

斐守岁犹豫些许,再伸手去拉新娘。手一触到新娘的嫁衣,新娘子连人带衣裳一气摊成了灰土。

与此同时,浓雾之中大风袭来,那一个两个还在燃烧的新娘也如斐守岁手中的灰,散开。

斐守岁沉默。

她们真是约定好了,一块儿走去了望乡台。

大风之中,灰土旋了又旋。

寂寂的风,灰灰的土。

斐守岁背手,掐诀去寻新娘冤魂,空旷的戏台上,没有一个魂灵。

“麓姑娘,看来有人先行一步,替我们渡化了可怜人。”是解君。

话落,斐守岁一甩袖,捆着亓官的术法散去。

“公子是说这儿还有旁人?”亓官麓毕恭毕敬走到斐守岁身后,低头做礼数。

斐守岁言:“你不必知道,先回到画笔中来。”

亓官得了命令,身子如水,一扭动,她头上的珠钗宝玉好似在泠泠作响,嗖的就窜入笔端。

没了亓官麓的话语,戏台安静如坟。

画笔在斐守岁面前腾空,他执笔细看,这才宽心般捂住胸口猛地咳嗽起来。

咳嗽之声穿不透浓雾,硬生生在雾中折断。

雾气愈发的夸张,已是明晃晃地绕上斐守岁的脚。

斐守岁咳出一手的血,脸色煞白,与雾倒是相衬。

是掐断术法反噬的缘故,叫他体内的怨气一下子破了平衡,冲到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就连本干净的心识,都开始染黑。

那心识蔚蓝之天,碧波的海,正一点点倒上浓黑。

咳了好久,斐守岁头昏脑胀,喉咙沙哑,身侧没有能搀扶的,只得坐在地上,掐诀运转怨气。

他不想让亓官家的看到,是怕了女儿家瞎担心,更何况弱点本就该藏得严实,又身处他人的幻境,是好是坏尚且不知。

盘腿于戏台中央,斐守岁开始念咒回神。

浓雾爬上他的肩膀,湿透了墨发。

长发贴在脸颊旁,倒是深绿藤蔓攀上大树般。

斐守岁划开发端,术法还没开始,那本被大雾遮蔽的白窗子一下打开,刺得他双目生疼。

老妖怪仰头去看,用手挡了白亮,他看到大雾里,有光穿梭,像是一面薄褥子,盖在他身上。

动了动嘴。

低沉的声音云:“何人?”

却见一个女子身影,倏地从窗边跑过。

斐守岁眯着眼,强光刺目,他勉强看到女子长发,又是随风而灵动的衣裳。

“燕姑娘来此取我性命?”试图炸出来人。

但来人不语。

有脚步声渐渐。

斐守岁唇白青脸,实在是一眼便知情况,他也不打算伪装,干脆面光笑说:“此时了结我,不比方才轻松?”

脚步声止了。

远远的,传来女子嗓音,并非燕斋花:“公子,是受伤了?”

嗯?

燕斋花可没这般柔情似水。

斐守岁刻意压低语气,套话曰:“那一把大火烧得痛快,姑娘难道不知?”

“大火?”

窗户上的影儿靠近,斐守岁斜了斜身子,确认来者是个小姑娘,与燕斋花一样扎着低低的麻花辫。

“火从何处来?”她问。

他答:“姑娘不该比我更清楚?姑娘要用我做成人参药酒,再给一人喝下去,说是要……”

故意停下片刻。

“是要让那人得道成仙,咳咳咳……”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窗子人影立马慌张,一下子消失在光里。

守岁猜想,这不是燕斋花,也只能是另外一位叫荼蘼的姑娘,幻境既非燕斋花的手笔,那……

且听脚步声慢慢靠拢。

斐守岁抓一把长发,遮挡自己面容。

哐当一声,有大门打开之音,随后布鞋啪嗒啪嗒,来者很是着急。

“公子,你还好吗?”脚步虽重,但声儿却飘忽。

斐守岁听了,背对于她,掐诀:“姑娘便是取走我的性命吧!我这样缺胳膊断腿的,不也还是死的份!”

“怎会!”

那女子停在原地,踱步,“这……这……”

斐守岁垂眸。

荼蘼吗……

“姑娘啊,我要是死了,能否请您留一人性命?”

“你说!”

斐守岁却煞了嘴。

那女子干着急:“公子怎不说话了?”

咳嗽声响在戏台上,斐守岁捂住衣襟,弱弱:“姑娘,你也听到了,我……咳咳咳……我实在是没了力气,姑娘还是凑近些……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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