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照困惑地看向謝歸晏：“我知道陛下的性格有些陰晴不定，但我到底也是東宮舊臣，還有從龍之功，除你之外，我應

當是最合適的人選。”

謝歸晏吞吞吐吐：“是因為陛下似乎有斷袖之癖，你又是男子，還不能如我一般可以病遁，所以有些危險。”

顧嶼照的腦子嗡鳴一片。

他第一次討厭起自己的直覺。

繼而，他對謝歸晏的亂來有瞭個更為深刻的瞭解，低聲吼道：“你竟然還敢亂來？天下黎民和你有什麼幹系，你能不能多為自己著想？”

謝歸晏被他吼得沉默。

顧嶼照見她不說話，也知道是自己說的話不好聽，急得抓瞭把頭發：“我沒有罵你的意思。”

謝歸晏冷靜地說：“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

顧嶼照沒接話，因為他知道這種話後肯定會跟一個但字，而衆所周知，但之後的話才是關鍵。

“但，”謝歸晏道，“你說我心腸太軟也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太上皇把所有的權力都拿去和文官爭鬥以及尋歡作樂，導致民不聊生，餓殍遍野，那種慘景，我不敢忘，也不能忘。你要怪就該阿父不該給我和阿兄取這樣的名字，河清海晏，天下歸寧。如今我既發達，我做不到不兼濟天下。”

顧嶼照嘆氣：“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但是——我很擔心你。”他轉而又振作起來，因為他太瞭解謝歸晏瞭，她不可能真的對天下黎民坐視不理，所以如果想要保護她不受傷害，顧嶼照隻能自己想辦法去降低她的風險。

“怪不得你要我快馬加鞭送去信，讓歸寧來長安，借用他的病體，確實能解決掉大半的問題。”顧嶼照沉吟，“但是你也不能突然病倒，有些太假瞭，不若這樣，你從今日開始，想辦法讓自己生病。”

謝歸晏道：“成王的事，總要有個結果。”

顧嶼照道：“你既敢接手，就說明你有瞭解決的辦法，既如此，你指揮我，我替你去做。”他提醒謝歸晏，“你既然知道陛下有斷袖之癖，就不能與他走得太近，成王這件事隻要解決得好，其實也不必與他走近，生病剛好是個絕妙的借口。”

謝歸晏一想也是，於是她認可瞭顧嶼照的建議，與他商議瞭接下去該如何做後，謝歸晏就想辦法讓自己生起病來。

當然，這病還不能病得太快，太快也是個蹊蹺，所以謝歸晏隻能慢慢地磨著。

而自與謝歸晏共事後，顧嶼照才驚覺岑嬰對謝歸晏的偏寵偏愛雖然還未徹底捅破，但也已經到瞭懶得再裝的地步。

因為岑嬰拒絕把成王從詔獄提出來，謝歸晏就隻能讓大理寺卿進入詔獄辦案。

那一幫兇神惡煞的錦衣衛對此竟然毫無異議，很平靜地接受瞭這個安排，就連大理寺卿都覺得不可思議。

謝歸晏卻叫他不要多想：“好好辦案就是，陛下之前把成王提到詔獄，也不過是覺得你不拿王命當回事，所以才大發雷霆。你想想，成王在陛下眼裡是戴罪之身，你想根據律法慢慢地審沒有問題，但怎麼可以把大理寺的公房撥給稱王住，那像話嗎？”

大理寺卿忙點頭：“確實不像話。”

謝歸晏滿意道：“查去吧。”

這件案子基本還是由大理寺卿查辦，顧嶼照在旁協助，若有供詞上來，謝歸晏才會在閑玩中抽空看一眼，但饒是如此，用晚膳時，岑嬰賜下一桌禦宴指名道姓給謝歸晏，說他辦案辛苦，應當好生補補。

大理寺卿不知道一個嫌詔獄陰森，幾乎一整天都曬著太陽，睡著軟榻的謝歸晏辛苦在哪裡，但他隻能羨慕，一個抱怨的字都不敢說。

好在謝歸晏很大方，把禦宴分瞭一半給他們二人吃，又問起明洪：“陛下晚膳用得可好？”

明洪笑呵呵的：“謝相進宮來後，陛下終於肯把減得那一半的飯添上去瞭。太醫說他還在病中要好好養身子，奴婢覺得如此，陛下應當可以盡快康複龍體瞭。”

若放在從前，顧嶼照都會覺得這話親密瞭些，何況是已知曉瞭內情的當下，他迅速掃瞭眼謝歸晏。

謝歸晏裝聾作啞本事一絕，還在一本正經地和明洪說：“有勞內常侍好生伺候陛下瞭。”

明洪忙道：“這是奴婢份內的事。”

等伺候完謝歸晏用膳，明洪才慢慢說明來意：“陛下看重成王的案子，希望三位大人能盡快查清案情，既如此，三位大人便在宮中宿下，等案子查清瞭再回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