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卻問道：“她有這樣的過往，我素日怎麼都沒有聽說過？”

母親道：“才學再好，作風不好，又有什麼用呢？”

崔聞鶯不由地想起瞭謝歸晏的話，心內更是茫然疑惑。

*

謝歸晏見的第二個人，是許久不見的李師言。

算著時日，李師言應當顯露孕肚，幾近臨盆，可找上門來的李師言小腹平坦，隻著一件素衣，低挽發髻，哪還有平康名妓的風光，可瞧人卻愈發從容起來。

李師言察覺她的目光，道：“孩子墮瞭。”

謝歸晏很意外：“你不留著他給你養老瞭。”

李師言道：“我這般年輕，養什麼老？聽說你的官學要招女先生，怕錯過瞭這個難得的機會，便趕緊墮瞭。”

她說著，倒也躊躇起來，神情中帶著自卑：“我來前再三翻過告示，沒有說從良的妓子不要。”

謝歸晏道：“但說瞭品行不端者不要。”

李師言不認可：“我怎麼品行不端瞭？我是自幼被賣進妓樓，也不是天生就願意伺候人的。我的詩文很好的，那些官老爺也嘗誇呢。”

謝歸晏知道，李師言若才情差，也做不瞭名妓。她沉吟半晌，卻也下不瞭這個決斷。

女子官學本就站在風口浪尖，若是用瞭李師言，恐怕會對風評不利。

李師言在她的沉默中，目光逐漸黯淡瞭下去。

李師言也明白謝歸晏的為難，不欲再言，就想告辭離去，謝歸晏道：“為什麼不做學生呢？”

李師言猛然轉身：“做學生是要去當官的！”

謝歸晏道：“那也要你能考上。”

李師言：“可是，可是……我有資格考嗎？”

謝歸晏頷首。

李師言頓時喜得不能自已，她本就是因為顧慮自己的身份，才退而求其次做女先生，若能直接當考生，擁有科舉的資格，自然是天降的驚喜瞭。

她再三與謝歸晏確定後，才千恩萬謝地走瞭。

*

岑嬰也問謝歸晏：“怎麼讓李師言去做學生瞭？你就不該要她。”

彼時岑嬰正退瞭衣裳，懶洋洋地躺在謝歸晏的床榻上，烏發半垂，燭火落他臉，旖旎萬分。

謝歸晏道：“萬事開頭難。許多人都還在觀望，日前來官學報名的大多是離經叛道之人。女子被壓抑太久瞭，做個決定既要顧慮娘傢，還要顧慮夫傢，就算沒有夫傢的，也要思考一下這麼拋頭露面的，會不會有礙名聲，日後好不好再許人傢。”

所以謝歸晏在挑第一批學生時，務必要求她們更加離經叛道，心智也要更為得堅韌不拔。如此，才能開出荒來。

李師言各方面都太符合瞭。

她對著鏡拆著玉冠。

直到今日，謝歸晏都沒有穿過女子的官服，雖說尚衣局也打瞭幾套樣子給她瞧，但謝歸晏和潘燦星商量過，女子的官服不如男子的官服方便，而且同朝為官，重要的是腦子，沒有必要區分男女，她就沒穿。

岑嬰道：“依我說，我們就該挺身而出，做這個典範，安瞭天下女子的心。”

謝歸晏卻不這樣覺得，她想到崔聞鶯和顧夫人這對婆媳，還是很堅定地認為婚姻不是個好東西。

她道：“燦星會做好這個典範的。”

按照潘燦星的話來說就是：“女子都能當官瞭，難道還不能經商嗎？日後自然有可以安生立命的銀子，這時候就算沒有成親也使得，畢竟要孩子也不難，父親是誰也不要緊，反正這孩子終歸是你的。”

岑嬰不管這個，他到底是男子，不能完全理解女子的困境，和女子感同身受，但好在，他是個很懂得放權的好皇帝，他把整件事都交給瞭謝歸晏負責，除瞭對李師言大有意見外，他不會置喙什麼。

這是他的支持，謝歸晏也很感激他的理解，所以她每一步都會思慮再思慮，不想連累岑嬰，也不想這份事業還沒啓航就轟然倒地。

謝歸晏終於拆完玉冠，上床去瞭。

岑嬰迫不及待得很，手就往她小衣裡探去：“敏行，白日裡可說話瞭，由著我玩。”

十九歲的少年郎真的是龍精虎猛，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晴，謝歸晏從前不知道，若是知道瞭，是絕不可能招惹岑嬰的。

他來謝府來得極其勤快，除瞭要開大朝會的那幾日，因為需要起大早，謝歸晏身體吃不消，他才肯消停點外，其餘日子，他夜夜都來。

謝歸晏都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