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有這麼不值得被人好好地愛嗎？

明明是謝歸晏先牽起手，告訴他，鐘子期是不需要看懂琴譜的。她卻轉身這樣對他。

真是最溫柔的是她，最殘忍的還是她。

岑嬰都不知道他該喜歡謝歸晏還是該恨她。

這時候，他聽到廂房傳來瞭動靜，是主仆二人預備出門，去聽雪亭享受她們的烤肉去瞭，抱琴那丫頭笑得好開心，都快看不見牙瞭。

岑嬰躲開，又藏在暗處，默默註視著謝歸晏的身影，一整顆心都痛得蜷縮起來，安穩很久的頭也開始隱隱作痛瞭。

之前太醫囑咐過他，莫不能讓頭受寒吹風，但這幾日的岑嬰怎麼可能顧得上這個。

等謝歸晏的身影消失，他失魂落魄地起身，忍受著頭和心髒同時傳來的疼痛，忽而想到。

謝歸晏巴不得甩瞭他，他憑什麼要她稱心如意？

她要跟他保持見不得人的關系，可沒有約定過時間，他就算把謝歸晏耗死，也得把她耗死在自己身上。

*

“鹿肉就得配酒。”

謝歸晏吃這烤肉，可不是隻帶瞭抱琴，她還讓府裡的女使都出來與她一起享樂。

現在，她這位倡議者倒是遠遠地坐開瞭，偶爾吃一口抱琴挾在碟子裡的肉，一般時候，都是抱著手爐，看著女使們邊吃邊玩。

亭外還在飄雪，悉悉窣窣的，輕覆亭簷，女使們的笑聲輕盈如鈴。

有個女使紅著臉來給謝歸晏敬酒，謝歸晏看她雙頰飛霞，好奇道：“怎麼瞭？”

簇擁著她的其他女使都笑起來，七嘴八舌道：“開年後，她就要放出府去成傢啦，這是想跟二娘子辭行，再討份嫁妝呢。”

那女使被調笑地害羞得不行，跺著腳想把圍著自己的幾個女使抖開：“哎呀，別說啦，什麼嫁妝，我隻是想跟二娘子敬酒，謝謝她。”

謝歸晏笑著滿飲一碗酒道：“你出嫁瞭，我自然要全副嫁妝贈你。”

那女使還沒有說什麼，其餘的女使便替她高興起來，嘰嘰喳喳，說她以後肯定能過上好日子，大公子二娘子都給嫁妝，小傢就米銀不吃，她傢的男人又很吃苦耐勞，小日子肯定能過得紅紅火火的。

女使被說得面紅耳赤，不好意思極瞭。

謝歸晏起先隻當亭故事般笑吟吟地聽著，後來聽她們漸漸說起兩人約會的事，便有些疑惑：“你與他也是傢裡人指婚，這麼巧，你就喜歡上他瞭，你喜歡他什麼呢？”

女使羞著臉色：“金哥兒對我很好，他雖然不大會說話，但隻要我說過的話，他都記得，身上有病他會記得給我買藥，我想吃什麼他為瞭讓我吃口熱的，會揣在懷裡給我送來。而且他人高馬大，身體結實，給我很多安全感。”

謝歸晏若有所思。

別的女使立刻道：“哎呀，她的故事我們聽瞭許多遍瞭，早就聽膩瞭，不如二娘子說說和陛下的事吧。”

岑嬰一聲不響在山莊住瞭三天，人人都瞧出他與謝歸晏之間的詭異氣氛，都抓耳撓腮得好奇得緊，此刻都眼巴巴地看著謝歸晏。

要聽故事，要聽甜甜的故事。

但謝歸晏哪有那樣的故事，她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情啊愛啊什麼的。

可是望著亮晶晶托著腮看著自己的女使們，謝歸晏不說點什麼也有些過意不去，她想瞭又想，問道：“你們會喜歡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嗎？”

這回抱琴先說瞭：“喜歡啊，為什麼不喜歡？長得好看，又年輕，對我還好，又能理解我的抱負，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他。”

謝歸晏一聽就知道她在借機勸自己，沒理她。

其他的女使們也紛紛說：“從小看著長大，應當會很瞭解他的秉性，如果是個好的，對我也好，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謝歸晏搖頭嘆息：“也太草率瞭。”

女使們不同意：“哪裡草率瞭。光是長得好看這條就是很萬裡挑一的條件瞭，二娘子見的男子比我們多得多，你說說看，有幾個好看的男子。”

謝歸晏順著她們的思路一想，發現她們說得很有道理，長得好看的男子真的太少瞭，能漂亮成岑嬰那樣的，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有時候他做瞭什麼讓謝歸晏不高興的事，他頂著那張臉擺擺哭相，謝歸晏就生不起氣瞭。

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謝歸晏稍微理解瞭點女使們的想法。

*

聽雪亭的烤肉宴進行到後半段，謝歸晏便提前離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