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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为何那样(15)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他不免陰陽怪氣:“同是東宮舊臣,相爺看起來可沒有顧將軍得寵。陛下犯瞭頭疾這樣的大事,宮裡竟然不讓謝相知道。”
謝歸晏一怔,目光冷冷地掃向他。
幾個中書舍人忙道:“從前陛下犯瞭頭疾,都是靠著謝相陪伴才安然度過,如今不過是陛下感念謝相案牘繁忙,分身乏術,才好意隱瞞。”
又紛紛向謝歸晏行禮:“等下值後,我等還要勞煩謝相遞牌子入宮,問候陛下,也好解我等憂君之心。”
謝歸晏忙道:“這是應當的。”
她目光再次掃向瞭中書侍郎:“望侍郎知曉,我等入仕,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而非要做個爭奪帝王恩寵的奸佞之臣,還望侍郎不要誤入歧途。”
中書侍郎的臉色在那些中書舍人的隅隅私語下,由白轉紅,由紅轉青,極為精彩。
謝歸晏忙完今日的政事後,便當真往崇明門遞瞭個牌子。
岑嬰每犯頭疾,便痛不堪言,總抱頭蜷縮臥床,似乎可安靜忍耐,但若謝歸晏走進輕喚他的名字,就又能聽到那細小脆弱的嗚咽聲。
她一向都知道,困住岑嬰,給他帶去疾痛的歷來都不是病痛,而是太上皇的冷血無情和救不回的傢人滾燙的性命。
所以即使有太醫在岑嬰身邊侍候,謝歸晏也依然在為他擔心。
擔心旁人都不敢近他的身,也不能輕言細語安慰他時,他要如何獨自忍受疼痛,面對那個曾無法保護傢人的弱小的自己。
她焦躁地在崇明門外等候傳喚。
約莫過瞭一炷香時間,她收到瞭拒絕:“謝相請回罷,陛下不見人。”
這還是岑嬰第一次拒絕見她。
謝歸晏以為不是她聽錯瞭,就是小內監傳錯瞭話:“陛下當真不見我?你們與他說瞭是我要面見他?”
金吾衛有些同情:“末將如實報之,是陛下金口玉言不想見謝相。”
謝歸晏愕然。
她握緊瞭手裡的腰牌。
腰牌以象牙制,質地溫潤,但紋路繁複,硌在手心裡。
那是岑嬰登基後贈予她的腰牌,象征著日後謝歸晏的車馬可過下馬橋不停,自由穿梭三宮六院。
盡管謝歸晏從未使用過這項特權,謹小慎微地恪守君臣之別,絕不敢自命不凡。
可是當她以為這不過是走個過場的通報竟然被岑嬰拒絕瞭,岑嬰不再嗔怪她是“明明有便路不肯走,還要用繁多禮節給自己添許多麻煩的笨蛋”,而是真的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外臣那樣拒見瞭,謝歸晏還是覺得心裡分外不是滋味。
那個將腰牌塞進她手裡,笑吟吟地握著她的手,說“朕與謝相,哪有那麼多君臣之別”的岑嬰似乎在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容模糊的君王。
謝歸晏擡頭看瞭眼廡頂連成小重山的深宮,將腰牌掛回蹀躞帶上,在紫沉的薄暮籠罩下,離開瞭大明宮。
第08章 08
謝歸晏離瞭大明宮便去瞭顧府。
到底曾是並肩作戰瞭七年的‘同袍’,即使沒有未婚夫妻這一層關系在,謝歸晏與顧嶼照也有非比尋常的情誼。
再加之這七年,顧嶼照多次為她遮掩身份,謝歸晏對他感激萬分,因此也將他視作摯友,心情低落時願意找他說兩句話。
但顧嶼照並不在顧府。
顧府上下對謝歸晏很熟悉,兼之顧嶼照的命令,縱然主傢此時不在傢,仆從也很熱情地將謝歸晏迎瞭進去,並拿瞭壇好酒招待她。
謝歸晏入顧府也如入自傢宅院,很是自在地落座,與顧傢女使討瞭時興話本,等著顧嶼照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直到月上屋簷,顧嶼照才匆匆而歸。
顧嶼照道:“久等瞭,陛下那病情兇險,我不好提前出宮。”
謝歸晏正合上翻完的話本,聞言一頓,掀起眼皮,表情有些怪異:“你一直守在太極殿?”
顧嶼照道:“是。”
他抱著脫下的兜鍪,輕輕擱在桌上,仿佛這般拘束的動作是為瞭不刺激謝歸晏。
“你遞牌子進來的事,我聽到瞭。”
謝歸晏道:“是陛下親口說不想見我?”
顧嶼照輕應瞭聲。
這輕聲在謝歸晏心裡仿佛石落大海,激起千堆巨浪。
方才勉強被話本的曲折情節給壓制下去的情緒又統統翻瞭上來,謝歸晏悵然所失:“你說陛下為何不想見我?”
顧嶼照推開椅子落座:“陛下已不是那個需要我們輔佐的東宮太子瞭,他現在坐在大燕的帝位上,是真正的孤傢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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