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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看我(65)
作者:一明觉书 阅读记录
不過大人之間就算再不睦,卻會默契地裝出個表面樣子來,再加上元方池本就不和村中的人來往,唯一說得上幾句話的隻有學堂的令使周直,鐘自橫更是不會在她面前提她的傷心事,那些流言於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還未至眼前就被鐘自橫揮手驅散瞭。
可大人如此,不代表孩子之間也是如此。
元玉八歲之前的功課都是由元方池親自教的,別說玩樂瞭,出去喘口氣都是奢侈,自然也沒什麼朋友,待八歲之後上瞭學堂,整個堂中二十餘人,隻他一個穿得最好,從頭到腳幹幹凈凈,就連自備的湖筆墨條都能看出價值不菲,以至於第一日下學的時候,他晨起時還潔凈的衣服便被潑上瞭一大片烏黑的墨跡。
小孩子的惡意總是沒有由來,聽大人說得多瞭,他們就學會瞭,常當著元玉的面說他是貪官之子,他的衣服、他的筆墨,都是因為他母親搜刮瞭民脂民膏才有的。
他若是反駁,就會遭到更加變本加厲的對待。
母親對他嚴厲,他向來懼怕,父親雖然疼愛他,卻從不允許他在母親面前提及舊年之事,於是他受瞭欺負也不敢告訴二人,隻能一個人默默忍耐,直到有一日父親歸傢,看見瞭在河邊默默地清洗衣角的元玉。
衣服上的墨跡順著溪水流下去,轉瞬就消失不見,就好像他所承受的那些沒由來的惡意,忍一忍,也就能相安無事。
他洗完衣角站起來,轉身看見瞭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的父親。
那一瞬間他再也忍受不住委屈,抓著濕透的衣角崩潰大哭。
父親安慰瞭他一番,卻仍舊沒將此事告訴母親,隻是帶著他親自去找瞭周直,那些欺負他的孩子一個個都受瞭罰,可即便如此,他背地裡所受到的欺負也沒有因此減少,就算不對他動手,那些惡言惡語也是一道道加諸在他身上的傷痕。
一直到十四歲,他離開父母去往明州府的鶴玄山念書,在那裡沒有人知道他是元方池的兒子,再加上出衆的容貌和看起來不錯的吃穿用度,他勉強交到瞭幾個朋友,那三年是他從小到大最輕松的三年,他天真的以為隻要考上瞭,就再也不會回到幼年時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的日子瞭。
隻可惜……鳳鳥不至,舉世渾濁,即便崇歷皇帝已是難得的明君,她也無法顧及到每一個遭遇不公的官員和學子。
母親自盡,他的正考之路也被生生斷送,父親在他面前裝作堅強,但他不知多少次夜半時分聽見他一個人在屋內飲酒哭泣的聲音,那段時日好似所有人都在渾渾噩噩,不知接下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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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直聽見瞭這個緣由,冷哼瞭一聲,說:“趨炎附勢是人之常態,你若是真將此事放在心上,那我隻能說你一句愚不可及,再說瞭,學堂的令使是我,我願意邀誰來教便邀誰來教,他們管不著我,到時候若是你教得好,上榜幾個學子,那些人便會將自己的話忘得一幹二凈,反而來送著禮來求你教瞭。”
“且天地尚無停息,日月且有盈虧,況區區人世能事事園滿而時時暇逸乎?”她看著這個頹喪的青年,嘆瞭口氣,又道:“大傢都隻不過是普通百姓,每日能經營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錯瞭,事沒落到自己院裡,說幾句話的事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吃飯時的下酒菜,說完可能就拋擲腦後瞭,他們自己都沒放在心上,你若是因為這個要死要活,可是枉費瞭幼年時我對你的教導。”
她沒有說的太多,隻勸瞭幾句就走瞭,讓他想明白瞭就來學堂找她,半個月後,元玉成為瞭學堂裡的算學先生。
就像周直說的那樣,隻要上榜幾個學子,村中之人對他們傢態度就漸漸改變瞭,平日裡路上見著還會主動喚一聲元先生,可母親的離開對這個傢仍舊造成瞭不可磨滅的傷害,父親白日裡都是笑呵呵的,甚至後面還有閑心教李藏璧事田種地,就在元玉以為他漸漸走出瞭母親離開的陰霾時,他卻突然病倒瞭。
請瞭大夫來看,大夫竟說是積鬱成疾。
母親英年早逝,父親年過半百也纏綿病榻,村中人又開始議論紛紛,背地裡都說這是貪官的報應。
他無力理會,隻一心照顧父親,直到有一日他與李藏璧鎮上為父親買藥歸來,又聽見瞭幾個村民在巷子裡閑談。
說得左不過還是那些話,元玉已經聽疲瞭,甚至覺得不痛不癢,但他不想讓李藏璧聽見,拉瞭拉她的衣角加快瞭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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