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祂的手,这一次,我们可以从金属反光面中看到祂的全身。”郑融说:“起了微弱的变化,随着祂离开地球,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
“祂在衰老?”卫戎问。
郑融点头道:“是的,让我们再看看最后一块石板中的映像。”
画面定于玛雅星人站在通讯器前,金属反光舱壁倒映出它的全身。
祂最后留给人类的外貌是一个枯干,老朽的躯壳。
“再对比李应传回来的景象。”郑融换入了又一根记忆磁条:“祂确实在不断衰老,直到三年前,人类派出卧底时,祂已经接近死亡了,看祂的皮肤,外壳,已经类似于人类中的老者,每一分钟都即将死去。”
“现在影片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我想说说我们整理出的推论。”
郑融关了影片,灯光亮起。
第44章 时间中的走廊
“很久以前,我离开了自己的故乡。”郑融低声道:“穿梭在浩瀚的宇宙中,来到你们之中。”
与会者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知道郑融要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诠释这一场浩劫——持续了数十年的地球灾难。
未来人类的存亡,地球生命的延续,玄机尽在这一场对话之中,以至许多年后,史学家整理出好望角会议的详细内容时,仍不得不惊叹,人类的智慧无穷无尽。那不仅仅是郑融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无数学者——活着的与死去的,以千亿前人智慧的结晶,站在巨人肩膀上,对整个宏观宇宙的一场眺望,与星空进行的对话。
郑融的自述在战争尘埃落定后,再回想起来,其真正意义远远超出了现实层面,涉及到宇宙生物的终极目的,以及生命本身。
那一场问答,真正的提问者只有一个——卫戎将军,历史学家在后世称其为“凡人的疑问”。
答疑者也只有一个——郑融,历史学家称他为“时间的解答”。
“你为何而来?”卫戎沉声问。
郑融答:“我不知道,自从我从故乡的星云中睁开双眼,意识波的唯一性就令我成为一个孤独的个体。我找到了同伴的尸骸,并对生存与死亡,存在与毁灭,产生了难以摒弃的求知欲望。”
“我在漫长的星际旅途中,来到了银河系边缘的太阳系。”郑融摘下帽子,按在胸口前:“并认识了你们,人类。”
卫戎说:“你对我们的印象如何?”
郑融:“你们是一种极其奇特的存在,在我的星际旅途里,尚且是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的生命。”
会场一片静谧,卫戎问:“为什么这样说?”
郑融:“在我接触你们之前,从未了解过‘群体’一词的概念,你们不是唯一的智慧生物,宇宙的定则却遵循着它的唯一,每一个星球、天体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们在宇宙大爆炸的几百亿年中不断演化,几乎没有尽头。”
“自旋的频率产生脉冲,星球成分:分子,粒子产生意识波。我曾经一度以为茫茫星际之间,地球才是与我相似的同伴。”
“但我错了,在抵达地球后,当我以思想朝地球直接沟通时,我得不到任何回应,唯一回答我的,是生存在地球上的你们。人类是寄居体,衍生物,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
“你们不像独立星体,有漫长的生存过程,你们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行星带,依附母星而生,个体在群体中出生,衰老,死亡;继而再被新的个体取而代之,种群新陈代谢犹如永不灭亡的病毒,生命力顽强,且在这种过程中形成自己的一套进化体系。”
卫戎问:“很难以想象,你们的生命形式是怎么样的?”
郑融礼貌地低声答道:“夏虫不可语冰,你们永远无法想象我的存在与消亡过程。”
卫戎说:“既是如此,你打算对地球人做些什么?”
郑融:“研究,求解,寻找你们微弱意识与载体之间的关系,尝试着令低等生物朝高级进化,并找到宏观世界里,灵魂与载体的联系。”
“灵魂是一股可发散的电波,它取决于生命从存在开始时的本源构成,以及在存继经历里获得的无数记忆。限于实际可行性,我无法解剖一个星球来证明我的想法,人类就像一个个恒星生命的缩影,有存在,自身坍缩,也就是通常意义上你们说的‘衰老’等过程。正是我研究的最好材料。”
卫戎不安地说:“所以你把你的基因片段植入了人类身体中。”
“是的。”郑融缓缓道:“我想让你们走向永恒,将你们的寿命无限制地延长,直至与你们的母星相似。”
卫戎:“但你失败了。”
郑融:“开始时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观察完你们的社会后,我再次离开了地球,寻找新的同伴。但在新的旅途中,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