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接過畫軸，在腦海中重新梳理瞭一遍袁崇中毒倒地前後的舉動。

袁崇所中之毒是朱砂沒錯。

但在場之人並非隻有她用瞭朱砂，還有另一個人也用瞭，但是衆人沒有發現，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

那個人就是袁崇自己。

若說是自己殺瞭自己實在可笑，可事實就是如此。

袁崇在飲酒之前，先展開瞭這幅畫。

蝶衣抖開畫軸。

隻見畫上是一片紅楓林，片片紅葉鮮豔似火，熱烈得幾乎將整個畫面燃燒。

這幅畫曾在衆人手上依次傳閱，引得衆人驚嘆，無不有人誇其顏色。

袁崇親自承認這幅畫是由極品紅墨所作，而極品紅墨的原料除瞭朱砂還有……

向晚兒的處子之血。

“還不出來嗎？”蝶衣淡淡道。

榕夫人聞言大驚失色：“你在和誰說話？”

千燈願（八）

突然, 畫面上似火紅楓開始燃燒起來，其上空氣如波紋般扭曲抖動。

片刻後，青煙騰起, 畫卷中飄出一名年方十六少女。

她從頭到腳，從眉毛到睫毛，渾身都是紅羽, 像一隻浴火的鳳凰。

這一幕將榕夫人嚇得不輕, 無論先前她的眼神有多淩厲, 此刻的她又開始撚動紫檀佛珠, 躲在蝶衣身後，顫巍巍道：“她、她是人是鬼？”

“都不是。”蝶衣定定望著少女, “她是畫魂。”

紅羽少女的目光越過蝶衣, 惡狠狠盯著她身後之人, “你就是袁崇的夫人吧！他該死, 你也該死，賤人, 拿命來！”

少女五指成鷹爪狀，掌心燃起灼熱的火焰, 直直向著榕夫人抓來。

榕夫人見狀忙縮在蝶衣身後, 深覺畫魂比惡鬼還要可怕。

“晚兒, 你的爹娘很想念你。”

此話一出，向晚兒的火焰掌堪堪停留在蝶衣眼前。

火焰跳動不停, 她的心緒也不寧。

李長風走進靈堂後，覺察屋內氛圍不對, 他拔出“無垢”, 揮劍劈向畫魂。

而向晚兒也轉而與李長風纏鬥起來。

見狀，蝶衣傻眼瞭。

這倆怎麼打起來瞭？

她忙勸架道：“別打瞭, 別打瞭。有話好商量。”

蝶衣這一喊，李長風倒是停下來瞭，但是向晚兒卻不罷休，作勢要纏鬥到底。

與此同時，陳生也已部署完回來，他見到屋內亂象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愣在原地。

直到蝶衣無奈扶額道：“快把向晚兒的父母請來。”

他才恍然大悟，匆匆出門，將她的父母帶到袁氏山莊內。

父母確實是向晚兒的軟肋，隻見他們一進屋，她就自動停下手中動作。

“晚兒，”向父向母含淚望著女兒，沒想到當初一別如今卻天人永隔，“這一路上陳縣令說起你會武功時我們還不信，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瞭？”

“爹，娘。”向晚兒喉中哽咽，隨後她恨恨道，“都是袁崇害的！是他放我的血，剝我的皮，將我活活折磨至死。如今我成為畫魂也是拜他所賜！”

“我死前詛咒他不得好死！如今他果然死在我的手裡！”

“是你將朱砂抖落在他的酒杯中？”蝶衣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不錯。他沒想到吧，會被自己的畫，被他所謂的傑作殺死，真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啊。”

向晚兒哈哈大笑，隨後她倏地收回笑意，目光緊緊盯住榕夫人，“不，還沒結束，還有一個人還沒死呢。他生前這麼疼愛的女人，自然也要下去陪他！”

蝶衣將發抖的榕夫人護在身後，“她也是受害者，而且若非榕夫人放瞭人皮天燈，這案子一時半會可能不會有人發現。”

“哼，發不發現又如何？反正我都會殺瞭袁崇！”向晚兒不屑道。

蝶衣搖頭，“那不一樣，既然你那麼多機會可以下手，為何偏偏選擇在曲水流觴這天動手？因為你不想被人發現，你不想牽涉到父母。所以，在衆人懷疑是我殺瞭袁崇時，你想順水推舟陷害於我。”

“並非所有人都能容得下你這般構陷，你怎知來的人不會把你當成妖物滅瞭？袁崇是污濁，但你要做的不是陷於污濁，而是還自身清白。”

聽到這，向晚兒沉默良久，才喃喃道：“我該如何還自身清白？”

蝶衣緩緩放下手臂，她明白向晚兒願意放下戒備，與她好好談談瞭。

“說說天燈吧。人皮天燈上的女字是你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