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的虞丹青首次摻話。

“阿婆，不是每次遇見的人都是善良的，有顆防人之心總不會錯。財不外露，多加小心。”

阿婆對她慈祥一笑：“放心好瞭！距離上次救人過去瞭十多年，後來也沒碰見什麼生面孔。你們看著也造孽，我們沒什麼好招待的，實在慚愧，所以就送點路費給你們。”

相逢之緣就此別過，謝蘭機離開的腳步卻很慢。

走到半坡上，他停瞭下來，在風中靜立良久。

直到安靜的身後響起瞭輕輕的腳步聲。

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在他心裡，然後飛走瞭。

“回傢？”她問。

謝蘭機偏過頭去看著她。

“嗯，回傢。”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山河間行走，到瞭洛陽邊陲的小鎮上，謝蘭機第一首要便是去驛站送信，還有一封給瞭一傢不起眼的小客棧。

他多放瞭些銀兩放在櫃臺處，小二點頭哈腰地接過。

謝蘭機：“要一間客房。還有，請務必把信送到上面指定的地方，多謝。”

客棧隻管客人吃喝住，哪裡管送信？不過他出手也還大方，小二當即應下。

“好嘞客官，您進去左轉隨便挑一間就行！”

邊陲不如城內景氣闊達，住客棧的本地人很少，多以接待外來人為主，但因小地方流客不多，所以空閑的客房不少。

但有人不答應。

虞丹青攔住小二收銀的手，整張臉都寫著不滿，冷冰冰的。

“要兩間。”她伸出兩根手指。

在得知婚姻是否屬實前，她不可能和陌生男子同住一間房，這是底線。

小二被她嚇傻在原地一愣一愣的，差點以為她要搶錢，醒神後，朝謝蘭機訕笑道：“公子，你和姑娘是……吵架啦？這……”

一個要，一個不要。

他如何辦？

謝蘭機看過來，不答也沒說同意。

小二更為難瞭。

“兩間！”

虞丹青拍案的同時，櫃臺呼出一聲低嘶的涼氣。

小二收回捂住被她不小心捶拳的手背，齜牙忍住疼痛，心裡暗道：姑娘傢傢的，怎麼手勁兒跟牛一樣？！

不想攪黃生意的小二面上笑嘻嘻，可手背實在痛得狠，不禁露出幾分苦色，在外人看來又是哭又是笑的。

虞丹青抽空道瞭個歉，堅持要兩間房。

謝蘭機依然一言不發。

小二腹誹：吵吵吵，幹脆都別住瞭！一個隻會嚷嚷，一個屁又不放，你兩個滾吶！

“那就兩間吧。”謝蘭機再掏瞭些銀兩遞到櫃臺。

“好嘞客官！”小二齜牙咧嘴。

虞丹青輕哼一聲，把全部銀兩推到小二懷裡，去裡面選瞭一間光線較好的客房。

謝蘭機選在她的隔壁。

他沒進去，在她門口敲瞭敲，“要吃些東西嗎？”

虞丹青透過門窗，對著他的身影發呆，沒瞭方才的較勁。

“一碗面就行。”

不一會兒，謝蘭機親自端碗送來，虞丹青開門接過，沒有留人聊天的意思，青年也不作停留，走前道：“有什麼事隨時叫我，我在隔壁。”

是挺貼心。她心道。

不知怎麼，虞丹青覺得自己餓得有些不正常，一碗面沒吃幾口就反胃吐瞭出來。

她沒敢再吃下去，但想吃些其他的。

這是怎麼瞭？

虞丹青咽下口水忍住空腹，輕飄飄地往榻上一躺，想好好休息，興許睡一覺就好瞭。

……

“你身為將軍，如此意氣用事，到時將士們都得跟著你送命！待在傢裡做富貴千金有什麼不好？！非得不自量力跑來送死，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就是活該！”

“你死瞭不要緊，可別亂指戰，把我的孩兒白白葬送黃泉啊！”

“將軍！前線已破，大軍散亂奔逃，敵軍已經快打到我們這兒來瞭！”

“將軍！……我們，戰敗瞭。”

數不盡的斥責逐步亂她心神，明明很陌生，卻莫名有種顛覆性的可怕，就像真實發生過。

她是將軍嗎？

……戰死瞭？

她看不見，隻聽見噼裡啪啦的戰火裡有無數聲哀怨痛哭，接著又感覺有手掐斷瞭這悲景，留下瞭淒涼的哭聲，奄奄一息。

然後，她聽見瞭自己的聲音。

“我從未壓榨屠戮任何百姓，哪怕平亂也不會草芥人命。我自知自己不是最強，可以往也是勝八敗二的戰績，不搶民糧，不逼民生，在我看來我沒什麼對不起你們的。而今北周淪陷敵國計謀之中，我身為將軍怎能坐以待斃？！他們身為將士又怎能退縮？若大傢都退，那北周王朝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