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竇綠瓊懷著小女兒的心態，滿心都是要討夫君喜歡，哪怕被冷落瞭也不氣餒。而且那個時候的衛玠，還特別嫌棄她呢，被她親瞭一下都要生氣，也不喜歡和她一起睡。

竇綠瓊現在終於忍不住有點委屈，尤其是在齊敷的書信中得知他當時娶自己是在張如佩的逼迫之下，十分不情不願後。

所以當初在禪光寺，他第一時間懷疑她與山匪串通，是因為撿到瞭那根簪子證據確鑿，還是因為他本來就討厭她呢？

“娘子。”

抱香的低語打斷瞭竇綠瓊源源不斷的思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竇綠瓊驚訝地捂住瞭唇。

隻見從大門到前廳的路上，一個身穿淺緋色官服的高大男子正朝著她們的方向走來，他手邊牽著一個玉雪可愛的粉團子，模樣都有些眼熟。

不正是在遂州的裴繹和徐韶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嗎？

而此時此刻，裴繹也瞧見瞭她們，他嘴邊噙著一抹笑緩緩走來，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

“衛娘子，好久不見。”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起夫君的提醒，對裴繹提起警惕之心，黛眉微微皺起道：“你來幹什麼？不對，你不是在遂州嗎？”

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裴繹握緊瞭身側小女孩緊張的手掌，緩緩吐出四個字——

“認祖歸宗。”

第74章 第 74 章

“怎麼樣, 衛娘子，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欣賞一出好戲？”

裴繹目光戲謔，望向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好像昔日那些溫潤清冷的表象全是他的僞裝。

竇綠瓊下意識搖頭拒絕, 今天可是表姐的昏禮。

衛玠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瞭, 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大嫂應當在內院忙前忙後, 不知道她現在找過去, 還來不來得及。

她的想法都寫在臉上, 裴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頗覺好笑地問：“真的不去嗎？”

“衛傢的秘辛，衛府的往事, 每個人臉上即將出現的精彩絕倫的表情，你都——一點也不感興趣？”

男人的聲音誘惑如水域上的海妖之音，一點一點將竇綠瓊內心深處的想法勾瞭出來，她就一點也不想知道衛琳衛璚最初的諱莫如深與衛玠種種可疑的反應之下, 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嗎？

—

張府的傾倒頹敗終究還是沒有壓垮張如佩, 她強撐著力氣出席嫡孫的喜宴，一是向人們昭示她還手握權力, 二是借此機會向竇綠瓊施壓——

都嫁進衛傢一年多瞭，連侄子衛璋都成婚瞭, 你的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不會是商戶之女的肚子承接不住簪纓世傢的滔天福氣吧？

如此一來，就算衛玠明裡暗裡再威脅她不願納妾，衆目睽睽之下，又怎麼敢駁母親的面子。到時候，自知羞愧的竇綠瓊還不得乖乖給夫君張羅著納妾？

何其可悲, 即使到瞭這個時候都還想著操控兒子，將他的一聲掌握在自己手裡。

可張如佩千算萬算也沒想到, 親侄子的婚宴上，衛玠尋不見蹤影，還要靠兄長衛瑾來打圓場，那個商戶出身的賤民，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去瞭。

再望向喝得爛醉如泥，滿口胡諏的衛渚由，她的眼裡更是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嫌惡。

自己聰明一世，當初怎麼就看上瞭那麼個男人，為他要死要活？

年老漸衰，大腹便便，雙目黃濁，渾身褐斑，散發著令人惡心的熏臭，早已被色欲掏空的身體虛不受補，這些年更有虛浮將死的氣象。

如果不是他，自己說不定也可以成為一個好母親，而不是養兒二十多年，被他憎惡至此。

不過想歸想，張如佩不是受困於前塵往事之人，既然事已至此，隻要她還活著，手握權力，衛玠就別想脫離這個傢，脫離她。

可是當裴繹領著一個女孩兒出現在宴席間，看著他那張酷似少年衛玠的臉時，張如佩徹底亂瞭心神，放心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雞絲小米粥又有倒反的趨勢，順著食道逆流而上。

“嘔——”

“夫人！”易姑姑大驚失色，趕忙叫小丫頭端來痰盂，取來錦帕為她擦拭。

而另一邊，裴繹的出現也在席間引起不小的騷動。

一些見過衛玠少年時的長輩自然不必多說，單憑他手上小女孩那張臉，都足夠引起在座衆人的浮想聯翩。再一聯系衛渚由年輕時的風流成性，便能將裴繹二人的身世猜得個八九不離十。

一時間，唏噓與議論聲漸起，就連喝到爛醉的衛渚由也清醒瞭幾分，在看見裴繹的那一刻，怔愣一瞬道：“你是......你是麗娘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