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余漫不经心道:“没问题,这便去。”
唐鸿看着张慕的脸色,许久后张慕道:“我不去杀,但我也出兵。”
李庆成道:“去何处?”
张慕沉默。
李庆成无奈,问这闷葫芦的想法,实在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端详张慕眼色,忽地与他心意相通,诧道:“你想去断坷山,救出征北军的俘虏?”
张慕抬眼,眼神中带着释然之色,显是为这短短瞬间的心有灵犀而欣喜,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李庆成道:“随意,你可自行支配路线,但前提是保住自己性命,不可受半点伤,否则我可就只能自杀谢罪……不,我杀了唐鸿给你陪葬。”
唐鸿怒道:“这是什么道理!”
李庆成莞尔一笑,张慕目光温暖,认真一点头,便算回应了,躬身告退。
厅内唯剩唐鸿与李庆成两个少年。
李庆成眉毛一扬,唐鸿咽了下唾沫。
“想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名将。”李庆成认真地说:“不是空有一身武力便成的。”
“我知道。”唐鸿嘴唇动了动:“这就去。”
李庆成道:“今朝尸积如山,白骨盈野,正是为你铺出的一条旷世名将之路,来日史书纵有记,也当记得此刻下令,让你们杀百姓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唐将军。”
唐鸿重重叹了口气,一点头,前去领兵。
当夜,一片静谧中关门大开,马匹全上了禁嘶的铁辔头,火把林立,李庆成站在关口端起一碗水酒,唐鸿,方青余,张慕各着戎装,祭酒。
夤夜九千骑兵分为三队,离开枫关,余两千步兵轮值守关。
人全走了,李庆成在关楼高处睡了一夜,翌日起来却是纵马朝山上去,依足前几日规矩,亲自喂那雏鹰。
雏鹰精神好了许多,已能扑上五六尺高的岩石,在岩间疾飞来去,李庆成手指逗弄,再喂食时那海东青却不来了。
此刻,方青余朝北,唐鸿袭东,张慕却是最悍勇,拥三千铁骑直捣断坷山!
一日一夜间,方青余连扫销骨河北岸匈奴人十余村落,屠了近万千人,过境不久便惊动驻兵断坷山的匈奴王阿律司。
然而方青余借夜色掩护,一得手便退去,阿律司率军赶至时唯见焦黑村庄,族人曝尸荒野,方青余前脚一走,雪狼群便后脚赶至,啃食尸体。
唐鸿则突袭销骨河下游,无论男女老幼,猎户平民,一概斩杀,割下首级带走。
张慕则在黑夜中杀进断坷山,与绕道前来的方青余汇合,一路直袭而去,再转而横着碾过,将驻守山内,看守虞国征北军战俘的匈奴军杀得大溃。
阿律司同时接到来自各部与断坷山守军的信报,彻底成了被激怒的狂狼。
自前朝虞国太祖率军出关,平关外六城后便与匈奴诸部订立契约,不杀战俘,不屠无辜老幼。王义宸镇守北疆多年,从不曾发生虞军血洗匈奴村庄之事。
然而这次不知谁下的命令,阿律司只道虞军知难而退,回守枫关,只须待得开春朝廷议和使到,关内枫城便垂手可得。未料这不知谁下的命令,竟敢撕破前朝虞帝订的战约,主动搦战!
阿律司再坐不下去,当即纠集四万匈奴骑兵,分三路杀向枫关。
他要在枫关前与这狗胆包天的少年将军一战,以平息将士们的怒火。
那还远远不够,他要亲手夺下枫关!
李庆成站在雪地里,朝远处倨于岩石上的雏鹰吹了声口哨。
那雏鹰置之不理,昂首望向天际,鹰目锐利无匹。
李庆成迷茫抬头,只见天顶另一只通体雪白,翅沿靛青的雪鹰展翅飞来,纵声长唳,不禁心内一惊。
“那是你的父亲?”李庆成道。
雏鹰不解人言,朝天叫了数声,天上那只大的海东青翅膀一掠,斜斜扑来,李庆成马上退后,拔出腰间云舒剑,知道这扁毛畜生看似无害,真要致人死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大海东青却不落地,于高空一个盘旋,飞往西北。
李庆成着实有种说不出的疑惑,既回来了,为何不归巢?连子女亦不顾了?
雏鹰失望地鸣叫数声,李庆成道:“你父不要你了。”
雏鹰转过头,看着李庆成,似是明白其意。
李庆成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回想起第一次见这雏鹰时,张慕说过的话,海东青身为鹰中之王,猛禽类里从无天敌,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抓走了……他猛地回过神,大感不妙,转身上马朝山下驰去。
那雏鹰扑扇翅膀,勉强跟在奔马身后。
李庆成勒停,拨转马头,雏鹰飞来,缩在李庆成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