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深一點，汝南侯千裡迢迢派瞭一個道士來為衛湘侯開啓陣法，衛湘侯是不是真的突發惡疾暈厥過去，也是頗為微妙。

“玉壺，和我一起去見衛湘侯。”

紀飛星語氣鄭重，讓玉壺也態度莊重瞭幾分，她收斂好自己的小心思，輕輕點頭。

璩山的符陣一停，司馬恕的狀態也好瞭不少，他的意識從迷蒙中掙脫，眼中漸顯清明。綠珠見狀立刻上前噓寒問暖，又是擦汗又是倒茶的。

司馬恕臉色怠倦，輕聲道：“綠珠，我沒事瞭，你去母親靈前守著吧。”

綠珠愣瞭愣，神情帶瞭幾分複雜，不知想到瞭什麼，終究還是退下瞭。

此時廳堂衆人都有些沉默，據葉姑娘所說，方才司馬恕那副痛苦至極的模樣是因為有人在給他續命，這一聽便是不能放到臺面上講的陰私，但此時裝作不知又太過刻意，於是他們便默契的沉默下來。

司馬恕倒是神情鎮定自若，他端起一盞茶，雙手因餘痛還略略抖瞭抖。

一口清茶入腹，司馬恕又回到瞭之前行事言談皆淡的狀態。

葉輕舟就坐在他身旁，靜靜凝視著他，面上沒有慣有的笑意。

“你知道嗎？”葉輕舟問。

司馬恕顯然明白葉輕舟在問什麼，他擡眸，也看向葉輕舟，輕聲回瞭兩個字，語氣再平淡不過：“知道。”

葉輕舟瞬時失笑，她突然有些理解，從前以侍劍軀體，從王延那裡聽到的話瞭。

“司馬氏的血是冷的。”

或許不僅僅是司馬氏，而是這個世界裡，所有掌握瞭權力之人。

不管這種權力是大是小，是來源於先天世襲罔替的血脈，還是後天因緣習得的武力。

司馬柔在葉輕舟失笑之時心下一頓，多年的所見所聞，以及因此的所思所想，使她隱約有些明白葉輕舟因何發笑，何況她自己也正身處其中，享受著某些益處，遵循著某些的規矩，又受其掣肘。

以前她深陷其中無能為力，可是如今，一股淩駕於一切事物之上的恐怖力量漸漸顯露，沒有誰可以阻止這股力量碾碎舊有的一切，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世子！葉仙師！”在衆人各懷心思暗自沉思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是去而複返的綠珠。

她快步疾行，來到衆人面前，語氣急切而激動道：“顧姑娘醒瞭！奴婢見楊少俠帶著顧姑娘往這邊趕來，便先來稟告一聲！”

綠珠自然高興顧長亭醒來，因為顧長亭是唯一一個和昨夜夫人房中的刺客打過交道的人，她醒瞭，很多疑問就可以解開瞭。

葉輕舟聽到這個消息，眼神才一亮，不再那麼黯然，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

顧長亭肩傷未愈，行動有些不便，隻能被楊悍半扶半抱著行走。

她原本性情活潑，加上一口自帶綿軟腔調的蜀音，是位有著圓臉杏眼的可愛姑娘，雖說有時行動略沖動瞭些，但小姑娘傢嬌蠻一點也無傷大雅，大傢都很喜歡她。

所以如今見她神情懨懨，臉色蒼白的模樣，衆人心中一時都有些不太好受。

“長亭，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不要勉強。”司馬柔起身去扶她坐下，輕聲細語道。

祁青羅則從腰間掛著的鯉魚袋中倒出幾顆飴糖，塞到顧長亭口中。

顧長亭抿著嘴，心中有些感動，於是搖搖頭，啞著嗓子道：“我沒得事，現在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放心吧！”

楊悍依舊是耷拉著一張臉，加上黝黑的皮膚，實在讓他看上去一副苦相。

這次可算把他嚇壞瞭，他們倆是靈樞宮裡年紀最小的，往常是師姐們護著他們，如今出門在外，他也要好好護著小師妹，這樣想著楊悍心中做出決定，之後絕對不再離開長亭視線範圍內。

“長亭，你能告訴，昨夜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侯夫人房內嗎？”葉輕舟柔聲問。

“是夫人邀請我去的。”顧長亭不假思索道，此話卻讓衆人面面相覷起來。

葉輕舟隱晦瞥瞭一眼司馬恕，見他神情淡然，毫不驚訝的模樣。

“你和侯夫人何時相識的？侯夫人為何邀你深夜去她房內？還避開瞭綠珠他們呢？”司馬柔心中疑惑更甚，接連問道。

於是顧長亭開始回憶：“昨日，我和憨、楊悍實在無聊，便央求管事帶著在侯府閑逛，然後就遇見瞭夫人……”

榴花欲燃（10）

顧長亭和楊悍這次是偷溜上船, 兩人很乖覺的沉默是金，他倆年紀小，沒有被帶去會見司馬晤, 一入侯府就被安排到青竹苑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