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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352)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她微微怔忪,那这半载,她又做了什麽呢?

有些荒唐可笑,又有些心酸发恨。

一时又觉得,谢愈果然一如从前。

在这沉浮已久的官场中所变的,只有李知自己罢了。

于鸿鹄见李由林一声不吭,心中快意万分,几乎是要将诸事悉数倒露出来,“圣人身边藏着位李由林的棋子,不知女圣人可还记得公主府的那场天火?便是女圣人身边跟了数载的季昭所为。”

他说着这话,眼便朝着不远处垂立之人望去,顷刻间季昭脸色煞白。

几乎是在清河打量过来的一瞬,季昭慌忙低下头叩首,“陛下,奴婢冤枉,此乃于鸿鹄为活命的无稽之谈!奴婢自先皇后在世时,便跟随在圣人身边,如今已有十一载,奴婢如何会害圣人!”

表忠心与情谊的肺腑之言,一路顺着风半字不差地落入斩刑台上。

清河眸色平静无澜,动了动唇,“是啊,你跟在朕身边,已经十一载了。”

一句很轻很淡,听不出语气的话,可落季昭耳中分明,他有些惶恐地自地上擡起些视线,却正撞见那双深如幽潭的眸。

“你猜猜,公主府遭第二次天火时,圣人在何处?”王离按着刀迈出人群。

下一瞬,腰间的横刀便被他抽出,经日光一照,只觉又增霜寒。

“若非做贼心虚,为何要遣散奴仆,去查看鸱吻下的金银盒子?”几乎是眨眼间,那柄雪白的刀利落开刃,再定睛时,其上已沾染鲜红的血,顺着锐利刀尖,一点点流淌滴落。

季昭甚至还在惊愕地思索王离最后一句,顷刻,便已睁着眼倒地。

脖颈处的鲜红像一条破开的殷红布帛,一汩汩蜿蜒于地,苍天白日下,触目惊心。

不同于所离较远的斩首台,如今的人正死在自己眼前,不乏有些胆小的百姓放声尖叫起来。

离近得官员腿也软得厉害,哪里还敢朝下观望。

可对李知而言,这已是万分沖脑的刺激。几乎在见血的那一刻,她便倏尔闭上眼,攥紧衣衫。好不容易才自纷乱的思绪中,忆起所立之地乃是万人刑场,她极快逼着自己睁开眼转了半步,用力克制跳动不止的心和耳中的嗡鸣。

神情虽瞧着与衆人无异,可面却止不住得泛白。

几乎是王离擡刀的一瞬,谢愈便下意识朝李知望去。

她额上的那滴正在滑落的汗顺着苍白的面颊垂落,谢愈心中蓦然发酸,眸间翻涌起太多自责。

其实有迹可循的,一直都有迹可循。只是他未曾慢下步子,回头看看。

谢愈张了张唇,太想开口唤一唤她的名字,可倏尔便被身后百姓与朝臣的声响拉回神志。

随即,他转了头,朝着前处拿刀的人冷下脸,不轻不重地唤了声,“王离。”

王离莫名看他,不知道谢愈这是哪门子责怪。

他这一刀不止是为了圣人,还是为了他谢愈,于鸿鹄无证据,只作为反口的证人,难说服天下人。

一刀斩首,既是道明王离的立场,也是让衆人心乱与闭嘴的,更何况圣人也都未说什麽。

“王将军目中可还有律法!”李由林猝然转过身,怒道:“如此随意处置内官,老奴看还要刑部与大理寺做什麽,只留王将军一人论断便可了!”

王离慢悠悠收了刀,冷笑言:“沐猴而冠。”

“大豫十七年五月的那场天火,你不该心知肚明麽?”他声色透着寒意,“圣人还未开口,李内侍便要急着以我之名,替己开罪?”

于是缓缓回过神的百姓与朝官,这才向着二圣望去。

只见女圣人不动声色朝前移了步,似乎是挡在外尚书跟前。那双眼先朝王离望去,后扫了下尸身,继而不鹹不淡地开口:“来人,将尸首擡出去,血迹先拿物什掩了,莫惊扰朝臣与百姓。”

衆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这王将军二话不言斩人头颅,圣人是默许之态。如此看来,先前公主府天火一事,便当真是人为。又溯源回于鸿鹄,他口中真话的分量,只怕不言而喻。

处于风漩涡之中的李由林,却只盯着那片隐约露出的蓝衫扯笑。

李知晕血之症,愈发严重了啊。

他却是等不及想看兵临城下之日呢。

李由林的目光又从那片蓝衫移至谢愈。

谢愈同李竹想护着她是麽?

那他便再送一份礼,试试李竹同李知间的信任,究竟抵不抵得过血脉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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