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只是又看着他，目光近乎绝望地平静问道。

“是你在逼我！”

他却是近乎狂乱暴虐地怒吼道。

“你非要如此吗？为何一定要逼我放弃你！我们就不能忘了过去，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吗？”

高湛，江玉他们又算的了什麽？为什麽他们就算死了也还是要来搅乱他的生活，为什麽那些死人在她心里一个个都比自己更重要！

“我才是真实的，他们都死了，死了！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他不禁继续暴怒道。

他是洪水猛兽吗？为什麽偏偏要对他避之不及，为什麽她要辜负自己，辜负一个一心要爱她的人，为什麽她就是不能爱自己。

“谁要跟你过日子。”

对比他的盛怒，她却只是依然目光平静而空洞地回想道，“死了那麽多重要的人，无辜的人，父皇，高湛，江玉，以及还有与我成仇的阿莲，与你那些血海深仇，前朝，皇家，江家，还有无数无辜牺牲的百姓……怎麽还能好好的，谁还能跟你好好过日子。”

江景寒听罢，顿时感觉心一凉。

指尖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胸口感觉寒透了，窒堵得生疼，又仿佛置身冰冷彻骨的深水中，好冷，他感觉心口疼得快要窒息了。

而此时，她却是又回过眸，只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因为是深夜，又下着瓢泼大雨，夜色昏暗看不清云雾缭绕的悬崖下，究竟是怎样深不见底的景象，不知道掉下去，能不能粉身碎骨，死得干脆利落迅速，不拖泥带水留下痛苦。

这辈子活得已经够苦了，末了她只想死得痛快一些，没有痛苦。

这麽想着，坠崖倒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死法，可以给自己可悲可笑的人生，画上不算圆满的终点。

惊变

她只望了一眼悬崖, 江景寒却如心灵感应般，仿佛能看到她的心思，预感到即将发生什麽, 不禁又胆战心惊地看着她, 敏锐紧张道, “你别做傻事！就算是死也依然改变不了我爱你！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还是我的鬼！”

他双目赤红看着她, 表情几乎癫狂偏执。

这一刻, 他承认心里是有些恨她的，恨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要挟自t己，恨她对所有人都愿意宽容原谅，为何偏偏对自己这般残忍, 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肯爱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此刻他的心就有多疼, 就有多恨！

“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为何对我这麽狠心，是！我是骗过你，但那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不想失去你！你怜悯高湛, 江玉，因为他们的死而怪我, 恨我, 但他们难道就没有骗你吗？他们一样欺你辱你意图害你！就算是姬江两家为世仇, 但我从未想过要杀你！绾绾, 这对我不公平, 你可以怜悯这世间所有人，为何独不愿怜悯我, 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麽弃之如履，面目可憎吗！”

暴雨下，他不禁又大声质问她道，泛红的眼眸看着她，似愤怒，更似悲伤绝望。

而绾绾只是对他轻轻摇摇头。

事已至此，已没有解释的必要了，事已至此，再多挣扎都已无意义。

临了，倒不如少些争执，好聚好散，虽然，可能他们之间也不算曾有过好聚，但至少该结束时别那样不堪。

这也是她给自己与他这段感情，最后唯一的一点体面。

给她唯一曾深爱过的男人。

她想就算没有自己，他也能够继续好好活下去吧。

这麽想着，内心不禁有了些许释然，她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像是最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江景寒，我原谅你，我不恨你了。”

她只是又温声道，声音恍若隔世，江景寒听罢，脸上的怒气尚未散去，目光看向她已是惊愣。

心里说不上是幸福，还是难过，这突如其来的原谅，原令他朝思暮想许久，忐忑了许久，期待了许久，但真的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竟感到了些许意外的惶恐。

果然，还未等多久，便又听她道，“江景寒，我曾深爱你，但爱你实在是太累了，太多的人与事，仇与怨，我已经爱不起了，所以我不再恨你，同时我也不想再爱你，所以，就这样结束吧，别纠缠了……往后，你要好好活着。”

“……不！”

惊愣之后，他却是听着她的话，面容越来越扭曲愤怒，看着她又近乎歇斯底里道，“你休想，你休想！我不许！”

怒火攻心，他一边说着，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狂喘息道。

休想，她休想离开自己。

而面对他的怨恨愤怒，她却仅仅只是浅浅一笑，目光更有云淡风轻的从容，不悲不喜，仿佛终于寻到了自己该去的归属，以身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