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你说你会回来娶我，怪我那时太懦弱胆怯，不曾回应你。”

女子的声音在玉龙湖畔低低诉着，那些年少时的心意，那些遗憾悔恨……

……

远处，苦寻两天的尉迟瑞终于望见了远处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着一身红嫁衣，裙摆在风雪中飞扬，猎猎作响。

“阿梨！”

呼声在群山中飘蕩，容嫣恍惚，她扬唇笑了笑，怀中抱着匣子缓缓仰倒进湖里，如一滴嫣红的血坠入湖面。

我似乎听见你唤我了。

顾长颛，我来嫁你了。

玉龙雪山（二）

城中的尉迟府向来戒备森严, 寻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内宅主院的守备更是固若金汤，除了尉迟将军，便只有他贴身伺候的护卫和一名大夫能进去。

但今日将军带回来一名姑娘。

“她何时能醒？”内室, 尉迟瑞擡手撕下面上的面皮。

见自己耗费心力精制的僞面因尉迟瑞的动作差点撕毁, 温康颇为肉疼, 提醒道：“您动作轻些，制作不易。”

尉迟瑞这会儿所有心思都在容嫣身上，看着女子蜷缩成一团，两年不见, 她竟变成这般骨瘦如柴, 抱起来硌得他胸口疼，那日见她，他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顾长颛……对不起……”女子呓语不断。

尉迟瑞擡手放在容嫣额间，想替她展平眉心的愁结。

“哎, 这两年容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麽啊, 怎麽身心具显疲态，比起我当年给她调理的身子差远了，”温康把完脉，给容嫣施了针，“像是久久不曾安稳入眠，我施了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温康施针完，容嫣口中的呓语才停下，但眉心的愁结依旧不减。

“将军, 青环想进来。”外头传来令晋的声音。

尉迟瑞看向容嫣身上的被简单烘干的衣衫, 点头：“让她进来吧。”

青环走进屋中，在府中遇到令晋就已经足够让她惊讶了, 进屋看到温康还有……床边的尉迟瑞，青环擡手捂住嘴，目中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青环，你先来给她换衣衫吧，其余的，令晋和温康会告诉你。”尉迟瑞缓缓起身，但手掌被拉住，榻上的女子睡得很不安稳。

青环还处在震惊中，显然没听到尉迟瑞刚才的话。

尉迟瑞想到三日前青环来寻他，说容嫣要寻死，他那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为何突然要寻死

直到青环递来手中的信——

他才知道，原来她这两年竟是为他痛不欲生，痛苦到为他殉死。

手被握着，尉迟瑞擡手：“把衣裳给我吧。”他和她连生死都相许了，又何必在意这些。

想着这三个月尉迟瑞的态度，还有刚入城董志的护送，青环终于反应过来，望向榻上的女子，喜极而泣：“将军，您还活着太好了，我家姑娘也能继续好好活着了。”

尉迟瑞侧头看向榻上的人。

青环将手中的衣裳放在床头，随温康出去。

室内，只剩了尉迟瑞和榻上安眠的容嫣。

尉迟瑞将眸光移到旁边的匣子上，他擡手打开，里面是他每年送给她的生辰贺礼，还有……一个荷包。

他擡手将那荷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瞳孔微缩了一下。

十一张平安符，还有一只保存尚完好的草编小兔。

草编小兔散发着幽幽暗香，定是用了特殊之物才能保证不腐烂。

除却以为他已经战死的这两年，容嫣一直都在为他祈愿，便是她嫁人的那几年，她必须将心意深深埋藏起来，在让自己忘却之前，她也不忘让人帮他继续祈愿。

所以……她会抛开一切，抛下她最爱的容府和爹娘，来婺州来殉他，皆是因为……她一直就心慕于他。

……

晨光熹微，室内药香淡淡。

容嫣缓缓睁开眼，发觉自己被人紧紧箍在怀里，这样的怀抱……只有顾长颛会这样抱着她，紧到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里。

她没动，也没说话，生怕眼前又是梦魇，只要自己做些动作，眼前便是顾长颛满身染血，死无全尸的惨状。

“阿梨，你醒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容嫣睫毛颤了一下，这才缓缓擡头去看。

看着女子投来小心翼翼的目光，尉迟瑞眼眶红了，他轻声：“阿梨，我活着。”

他将人拥进怀里。

“我没死，战死的消息是假的，陛下答应只要我能拿回金银二城，就答应我换身份，我的脸……尉迟瑞就是我，是温康帮我换了脸，他是闻氏后人，抱歉，阿梨，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以为你没那麽喜欢我的……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瞒着你，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