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辞赋，甚至考举士子该读的书这儿都有。泛了黄，还有明显翻阅痕迹。

“这些你都看过吗？”沈知鸢好奇问。

“当然，”他应道，哼一声说，“我懂得可比你想得多。”

“那倒没有。”沈知鸢却摇摇头，如实说，“我知道你懂得挺多的。”

少年抿了下唇，又不说话了。

半晌，才听他啧道：“你讲话怎麽总这麽好听呢。”

“谢谢？”

沈知鸢也不懂他怎麽突然夸他，迟疑道。

倏忽间，看见书架底有个卷轴快掉了。她忙伸手把它拿出来，想放到上头平坦点的尾指。

哗啦一声。

卷轴竟没绑着，径直展开。

是副泛黄的画作。

夕阳西下时，五官秾丽的女人正红骑装，驾着骏马从远山归来。她一手勒紧缰绳，另手将怀里的孩子抱出来要递给谁，两弯眉如月，落满明澄的日光。

画作的人显然很熟悉她。

不单是画了形，面上的神情几乎栩栩如生。沈知鸢甚至猜，她就在把孩子递给他。

她往右下角看去。

落款却被刻意涂抹了，一团突兀的黑，只露出龙飞凤舞的一个“齐”字。

和祁酩舟的字迹有八成相似，却更老练。

沈知鸢很快反应过来。

女人笑起来的模样、那孩子的五官、还有这字迹……

“看什麽呢？”

少年的声音很快在身侧响起。

阴影扑落。

无形间像把她抱在怀中。

沈知鸢立刻慌乱地想把画藏起来。

有心解释，又不知道怎麽解释，慌得不敢去看他神情。

“喔，你看到这个了。”少年却满不在意说。

手臂横过她身侧。

他挨个指着解释说：“这是我娘，怀里那个是我，骑着的是她的马，”

嗓音淡淡的。

只在最后，顿了下轻轻说道：“就叫萨利合。”

不太抗拒她知道这件事的模样。

萨利合。和他那种海东青一个名。

所以他才说，是他娘亲取的。

沈知鸢犹豫片刻，望向那突兀的墨团，才试探着问：

“我可以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可以啊，有什麽不行的？”祁酩舟古怪看她眼，答得极快，“我爹呗。”

说着，想起点什麽，他啧一声道：“其实我爹想画的不是这个，是后面的事，我阿娘不许他画。”

“是什麽呀？”沈知鸢顺着他的话问。

祁酩舟微歪脑袋，想了想，才从更早点的事轻声说起：“我小的时候，我爹身子骨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都是我娘带我去骑马。白日去了，黄昏时归，我爹每回都会在帐门口等她回来。”

“先从她怀里接下我，再由她拽着衣襟，他反手摁着她的脑袋，唇碰一碰她的脸颊，算作每日的打招呼吧——我爹想画的就这个。”

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只有落着夕阳余晖的爹娘怀抱，至今都没有一刻望过。

祁酩舟轻轻垂睫，目光落在了姑娘家的发髻上。

今日她束发的发带是红色的。

照旧他绑的，他挑的。

末梢露出来的一截随风晃动，几颗红珊瑚珠也偶尔碰在一处，叮叮当当。

她很适合红色。

祁酩舟看着，突然轻轻颤了颤乌睫。

之前，他不知道不能和她同处一室。

也不知道在大齐，这样相当失礼。

更不知道……要娶她才可以。

如果没去问，甚至不知道那会让他很高兴的叫亲吻。

上回林辰逸在他这儿撞见她睡觉。

今日倒反应过来是在在他房里睡的，欲言又止半晌，才和他解释一番。

共处一室是，扎辫子是，频繁的亲吻、拥抱，甚至更亲密的行为都是成亲之后才可以的。

林辰逸倒是说：“大齐得成亲了才行。北疏勒是可以啊，不奇怪，但那是对待玩物的态度。”

可她才不是玩物呢。

“沈知鸢。”

突然听见少年喊她。

嗓音轻轻的。

像从不晓得哪儿谨慎地飘来。

“嗯？”沈知鸢困惑望去。

他就试探地问：“你想不想——”

后头又没了下文。

沈知鸢等会儿也没听着，顿住脚步，更不解问：

“你想要我干什麽嘛？可以啊。”

祁酩舟：“……”

“没。”他别过脸，耳尖红红的，半晌才不太自在地岔开话题，轻声道，“就想问你知不知道比亲吻、拥抱还亲密的动作是什麽？”

沈知鸢：“……”

面颊腾起股热气。

她立刻也满脸通红了。



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