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就这麽蹲守着，直到乌檀和朱砂回来，才灵巧的翻身上墙，到了隔壁院子里。

“……睡得可真香。”朱砂看着阿妖侧身抱着少艾的睡姿，忍不住擡手想要戳戳阿妖脸颊，被乌檀强行拽着去睡觉。

浮云卷舒，日光大亮。

少艾正在厅中忙活着，阿妖歪着脑袋看着她切碎藤蔓，然后平铺晾晒到院子里，随即将先前晒干的小片放到杵臼里研磨，一下一下的很有规律。

阿妖喝着蜂蜜水，以手托腮道：“少艾，你这是在做什麽？”

“我在制香，我想制出真正的降真香，”少艾眉眼清亮，带着好眠之后的精神奕奕，手上忙活的同时，不忘回答道：“我们漆谷祖辈本就擅制香，尤其擅长制作降真香，阿妖你知道吗，这世间的香分千百种，但诸香之首便是降真香。”

“世有降真香，燃之可通神。”

“真正的降真香一旦点燃，能引得天上的神仙下凡。”

说到‘神仙下凡’时，少艾更是满眼期待，看得阿妖好奇追问道：“你很想见到神仙吗？”

“当然，”少艾手下捣碎的动作顿住，擡眼看向阿妖道：“如果真得能有神仙下凡，我想问问神仙，为什麽要惩罚我们漆谷，为什麽鬼哭声要害死乡邻，为什麽我们终生寻不到出去的路？”

她很认真的回答，不掺和半分虚假。

阿妖放下手中陶碗，“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神仙的惩罚？”

“不然呢？”少艾止不住的愤怒，“原本的漆谷也是家家炊烟，欢声笑语的，可如今只剩下我与云门哥哥两家，三人一猴，何其凄惨！”

少艾说完，就不好意思的垂眸，继续开始捣碎。

阿妖手指轻叩陶碗边沿，若有所思道：“少艾，昨夜那种‘鬼哭声’，为什麽你会不受吸引？”

比起少艾爷爷的耳朵失灵，隔壁云门哥哥的腿脚不便，健健康康的少艾倒更为独特。

“我有吱吱啊，每每鬼哭声响起的时候，吱吱就会守在我身旁，它会用叶子盖住我的耳朵，让我不受那种鬼哭声的侵扰。”

“什麽叶子？”阿妖没有开口，她循声看向正迈步进来的君珩，想来君珩已经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少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吱吱每次都会吃掉那些叶子的，我想等天亮看一眼都没有机会。”

君珩站到桌旁，接过阿妖递过来的陶碗一饮而尽，随后走向南窗底下的器物旁，“少艾姑娘，我来试试？”

少艾见他神情诚恳，便颔首谢过松开手，眼看君珩稳稳当当开始捣碎香料，就走到碾船旁开始研磨香料。

君珩手上不停，状似无意的道：“对了少艾姑娘，昨夜我和同伴追查鬼哭声，直到一处黑漆漆的洞里，你可知那是什麽地方？”

“阴风洞，”少艾惊呼道：“你们竟然去了阴风洞！”

“我们不但进去了阴风洞，还打退了那鬼哭声的邪祟，只是少艾姑娘，为何那洞里遍地都是尸骨，尤其还是婴孩的尸骨？”

君珩平静的话音刚落，阿妖就坐直了身子，“你说什麽，遍地都是婴孩的尸骨？”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只是听着三言两语，就让阿妖足够震惊。

君珩点了点头，余光则一直在留意少艾的神情，见她紧张的咬唇不语，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便有了些猜测，“少艾姑娘看来是知情的？”

阿妖扭头看去，少艾呼吸一滞道：“我原是不知的，只是君少侠你说了之后，我才想起一些事……自我幼时，谷中就总会有许多人家生出模样古怪的婴孩，爷爷说那些怪胎是受了天谴，留下会给谷中带来灾难。”

“每隔一段时间，谷中老人们就会送走那些怪胎，以保谷中安宁，我却不知怪胎并未被送走，而是被处死在阴风洞里。”

阿妖和君珩齐声道：“什麽样的怪胎？”

少艾心有余悸道：“我偷偷摸摸见过一次，那个孩子哭声响亮，但她的右手却是六根手指，没错，比我们寻常人都多了一根……”

说着，少艾举起自己的右手，摩挲着中指和无名指根的地方，似乎当时那个孩子就是那里多了一指。

君珩想到昨夜洞中所见，那些尸骨确实稍显异常，有的多了脚趾骨或手指骨，有的眼窝不太正位，还有的是连体婴孩，共用一个脊背。

他微微沉默，“少艾姑娘，你可知这种‘怪胎’出现了多久？”

少艾摇头，“我不清楚了，似乎很多年了，我当时因为害怕，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甚至偷偷问过我母亲，母亲她捂着我的嘴，叫我永远不要把这事说出来，不然就会惹祸上身。”